☆、66
打完点滴就被赶着出院了,一个生命瞬间被永远终结。念秋扶着白雪,站在车站的雨棚下,内心感觉像野火卷烧了枯草,徒留有颜色的荒凉。
今天果然下雨了,烦人的,夏季阵雨。伴随着轰隆隆的惊雷,倾盆而下,打湿了多少过路人匆促的脚步。
白雪不能回家,她是不敢。小腹坠痛,也不能去教室。只好又拜托念秋去请假,在宿舍休息一天吧。
念秋拿假条填了,去找吴蔺。她说:“吴老师,你帮我签字吧。我不想去找施乐维了。”
找也找不到,施乐维在这个空间里蒸发。
吴蔺没有拒绝,只是找钢笔的时候随意问她:“为什么不想去找施乐维?”
念秋看着吴蔺,很温顺地笑。她说:“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要杀了他。”
气话吗?意义上算是,但吴蔺听了很不轻松。他感觉念秋的心在缓慢地崩塌。
那速度肉眼难辨,像小虫蚕食。
字签了,简单问过白雪的身体情况。也嘱咐念秋要好好休息,注意放松,啰里啰嗦一大堆。念秋难得耐心听他讲话,没声没息的站了好久。
吴蔺以为她累极,想送她回宿舍去。念秋这才抬头问:“你早就知道施乐维结婚了,是吗?”
这是质问,因为念秋手背挨碰着他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垂眼欣赏了好久。
照片是聚餐时拍的,有条红色横幅写着:祝施图图小朋友周岁快乐。横幅下站着吴蔺,站着施乐维,站着二班的班主任,站着校长,德育主任,各家家属...一一辨别肯定是认不全的,认识关键那几个就行了。
吴蔺心下乱跳,尽量平静地说:“是,我知道。”
柔软到无法落地的声音,只怕惊扰。
念秋低下头,沉重地叹气。她哭了,只是固执着不肯发出颤音。她又问:“那你一早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施乐维。”
语气里都是失望,都是憎恨。
她抬头,恶狠狠地看着吴蔺。眼泪却还挂在睫毛间闪烁扑腾,泄露了她的柔弱。她失控大吼:“你和他也是一样的吗?喜欢小女孩,觉得我们好骗好欺负,是吗?!”
是吗?你对我做的事,那些关心,那个吻。都是跟他一样,觉得好玩好哄好欺负,是不是?
念秋想跑,想逃。吴蔺抢先一步圈住了她,用力把那颗犯傻的小脑袋按进胸膛里,制止她,安抚她,呵护她。
念秋又踢又咬,眼泪鼻涕糊满了吴蔺的白衬衣。只想这样任性,不管不顾发泄内心的积郁。吴蔺也安静的忍着,任她宣泄挣扎,只当抱了会刺痛神经的太阳在怀里。
泪水也流干,念秋终于困得倒下。
吴蔺把她抱起来,彻底拥进怀里,和妈妈哄小孩入睡一样的姿势。
只是这个孩子大了一些,重了一些,不听话了一些。
吴蔺用心听着念秋呼吸,短短浅浅的香甜。他也快要被温柔催眠。
☆、67
心里再不情愿,总是要长大的呀,时间是一匹拽不住的疯马。
念秋在一片浑噩的状态中,参加了考试。
那些题,只是按照惯性去做,许多答案本来就根深蒂固的存在于潜意识里。
不管是面对考试,还是面对人生。
惯例还是要拍毕业照的,学校甚至还规定了要穿校服。正值炎热夏季,那质量很差的白衬衣加黑色百褶裙,真是愁坏了一大群爱美的女同学。
穿过内衣,打底的吊带又连着穿了两层。生怕那透明的白衬衣会印出内/衣的颜色,被男同学笑话了去。打底裤也尽量穿得长些,长过裙子也不怕,反正一阵风起,你只会感激它的贴心。
念秋也别扭得很,虽然她最爱穿裙子了,可是这样尴尬的长度倒是第一次尝试。走两步,大腿/根/儿都觉得凉。
榕树上攀满了知了,温度越热,它们叫嚣得越放肆。念秋这两日来例假,听了更是心烦意乱。她一个人捧了一瓶一块钱的矿泉水,穿行在林荫道上。
身边没有爱笑爱闹的白雪,她连考试都没有来参加。
好像就是前些天的事吧,白雪堕/胎,请假,回家,缺考,休学。未来怎样,她不可知,念秋也不可知。
和吴蔺的关系也陷入一种怪异的真空地带。
那天很晚才从他怀里醒过来,梦口水流了他一臂弯。吴蔺一直挂着笑的,唯独念秋涨红了脸。一半是羞,一半是窘。
后来也没有再说话,沉默也是一种迷人的默契。
和同学们汇合后,就排队等着拍集体照了。一些家境好些的学生,自己带了相机。三三两两,拉了念秋一起合照。
念秋穿梭在人群里,变换着动作,剪刀手,加油拳,比爱心。关系好得不分彼此。
反正也就最后这一日,她可以摒弃心事,演一天的纯真少/女。
很快就要到她们班级了。念秋走过去,站在最边缘的位置,用手挡着太阳。快些开始吧,然后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了。她这样想。
又有人喊她名字,居然是施乐维。
念秋冷淡了眉眼,说,你有事?
施乐维烟抽多了,嗓子很哑。他说我想和你谈谈。
念秋摆手拒绝了,甚至后退一步。毫不掩饰嫌弃的表情,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最好话都不要说,你抽烟,有口臭。
施乐维苍老了许多,不用细看都知道。鬓角有杂白,眉间有暗线。
他无力苦笑:“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吴蔺,他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