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躲在屋子里关紧门窗,用冰、打扇、消暑瓜果,想尽一切办法度过这难耐的白日,静待傍晚送来的舒爽凉意。
像是故意般,树上的鸣蝉拼了命似的,沸沸扬扬的嘶叫着、喧嚣着、吵闹着,与热得打了蔫的人们针锋相对。
然而离侯府主院不远的一座小院儿却异常安静,除了偶尔出现的突兀的但却立即被人截断的一声半声的蝉鸣,便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是一个二进院落,进门入眼是一大片开得正盛的月季花,粉、红、橙、白,争相竞放,花园尽头几棵枝叶繁茂的矮树,树荫下静静的坐着几个埋头做针线的丫鬟,树旁一架秋千,再往前有一汪小池,池里闲闲游着几尾锦鲤。
与别的门窗紧闭的屋子不同,挂着“晓露阁”的正房门窗大开,厅堂屋内正中摆一架瑶琴,琴后端坐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小女童,身姿笔挺,双手悬于瑶琴上方,胖胖的白嫩手指挑、勾、拨、抹,却未落于琴上,并未弹出声音。双眼也没有落在琴上,而是紧紧盯着对面丫鬟稳稳端着的一本旧书。
从窗外看去,只能看见女童的侧脸,乌压压的头发扎成丫髻,饱满的额头,白嫩的包子似的腮,大大的眼睛,那长长的小扇子似的睫毛半天也未眨一下,态度认真而专注。
她对面的端着旧书的丫鬟以及旁边的正对着窗户侍立的丫鬟都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
静谧的氛围被一个自外面走进来的步履匆匆的俊俏少年打破,坐在树下的一个领头的丫鬟见他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过后抬头看着少年的脸却支吾着不知要如何开口。
定北候张唤膝下五子二女,皆是发妻温夫人所出,四子张旭和五子张阳是双生,小哥俩长得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般。偏偏这二位牛心左性,自小便互看不顺眼、水火不相容,倘若有下人将四少爷认成五少爷、或是将五少爷认成四少爷,这二位绝对不会轻饶了去。
少年见这丫鬟面露难色,极为不耐的挥手放过她,接着低声问道:“妹妹在做什么?”
那丫鬟如蒙大赦,以比少年还低的音量回道:“在看曲谱。”
少年略一犹豫便蹑手蹑脚的绕过小池,步至正房窗外,屋子里的女童并未看见他,正对着窗户的丫鬟看见了他,但却仍然一动不动,只眨了眨眼睛。
候了一刻,女童终于收势将手放下,少年以为她要起身,扬起笑脸正要相唤,却见她蹙了眉尖又抬起一只手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将一根手指凑到唇边。少年再不敢等,尖着嘴学了两声蛐蛐叫,女童转过头,眉尖稍稍放松,“五哥?”声音娇软中透着几分懒怠。
这一句“五哥”是相唤,也是疑问,但是张阳清清楚楚的知道妹妹问的是:有什么事,而不是不确定他是五哥还是四哥。
家里那么多人,只有妹妹张晴最好了,她从七个月时就能分出哪个是四哥哪个是五哥,无论他和四哥怎么互相扮演,再问她哪一个是五哥,她总是能准确的用胖短的手指明确的指出来。
“哎!”张阳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随后忽然跳起竟从窗户跃进房中。他这一举动张晴似是见惯不怪,两个丫鬟更是连眼皮都未眨一下,各自放下手中的物什施一福礼又上了两杯茶便退到旁边。
张阳几步跨到内里的桌子前坐下,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边解系在外边的绳扣边说:“妹妹快过来尝尝,你上次吃了说好的陈记玫瑰酥,我派人等了许多天今日又排了两个多时辰的队才买到的。”
“多谢五哥,”张晴起身,待小丫头子端来温水,大丫鬟红鹃帮她净手,看见张阳满头大汗,又转头吩咐另一个大丫鬟莺语:“侍候五哥擦擦汗。”
莺语还未转身下去吩咐,张阳已拿起张晴用过的毛巾胡乱的往脸上擦抹,“这个就行。”
张晴再未多言,步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张阳探身不错眼的看着张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妹妹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好看,姐姐张暄说这叫优雅,就连出身名门的娘亲都夸妹妹这行止是天生自带的,哪怕是皇宫大内出来的一等一的女官只怕也未必做得到。
虽然旁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张晴却是不徐不急,慢慢的将一小块玫瑰酥吃完全部咽下,又就着红鹃手中的水杯以温水漱口后,才对张阳微微点头:“好吃。”
她自小脾胃娇弱,又临近午膳,张阳见她只吃了一块便抬手让莺语给她擦手,也不敢勉强她再吃,虽只得了她一句简单的夸赞,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要你说好便……”
那之后的话儿还未说完,就被自外边走进来的和张阳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庞,但却一脸苦大愁深的张旭打断,“你还有心思在妹妹这里讨巧卖乖,难道你没听见刚才彭先生他们说什么吗?”他说着到椅子上坐下,呼呼的喘气,显然也是急着赶过来的。
红鹃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不就是几句流言嘛,能怎么样?”张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若说起功高盖主,咱们家和京城的宁国公府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皇上该忌惮的是他家,宁国公权倾朝野、当今太后和皇后都出自他家,周少琨那小子被太后纵得无法无天了都!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揪皇帝胡子,薅太子头发,前些日子不是还砸了篱山书院?”说着他嘿嘿笑起来:“要我说得亏了宁国公子孙一代比一代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