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方言说:“天北回来了?这是……在外面找着媳妇儿了?”
“张大伯,您误会……”
“好好好,”张大伯摆摆手,慈爱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年画脸上打量,在得到小姑娘笑嘻嘻的回应后,嘴巴咧了咧,声如洪钟,“回家,你姥爷肯定要高兴坏了,小子争气。”
顾天北红着耳朵听他把话说完,正欲解释,张爷爷已经摆摆手拐弯了,“回家去。”
他抿唇,回头发现年画已经径自走出几步远,正站在数米外的小土路上对他笑顾天北:“……”
已是午后一点,小院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没人在家,从小门口往里望去,只看到斜堆在院中的一堆柴火,笼在午后稀薄的日光下。他推门进去,这才看到仰面坐在椅子上小憩的老人。
年画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看他关上院门,又进了房间。
她站在房门口,看不清楚房间的布局,只觉得那房檐矮矮的,屋内昏暗略微潮湿,她吸了吸鼻子,不小心打出一个喷嚏。
喷嚏声惊醒了微鼾的老人,那老人缓慢地转过头,看见眼前鲜丽的小姑娘,惊诧地睁大眼睛,“你是谁?”
“爷爷您好,”年画忙放下揉鼻子的手,笑盈盈地自我介绍,“我是顾天北的……”
“姥爷。”白衣的少年抱一床薄被从房间走出,像从黑暗中闪出的一抹白光。他将被子在老人腿上盖好,蹲下身,“怎么就这么在院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老人暗黄的眼眸中涌起笑意:“小北回来了?”随即又微微耷拉下嘴角:“不是说不让你回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就是有些腿疼,没啥大事。”
“我给你买了治风湿的药。”顾天里掏出几盒药,“彭哥说这药效果很好,他妈妈吃了老寒腿好了很多。”
老人眯着眼将那药盒子举到太阳底下看了半天,笑道:“又乱花钱。”视线顺着顾天北的侧脸转移到他身后小姑年身上,“这是?”
“姥爷好,”年画抢在顾天北前面开了口,声音脆盈盈的雪梨一般:“我也在彭哥的面馆打过工,算是小北哥的同事。总听小北哥说起姥爷您,刚巧今天来淮河有事,就顺道来看看您。”
顾天北眼睁睁看着她从小背包里变出一兜黄橙橙的橘子,“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给您买了点水果。”
顾天北:“……”
“这沙糖桔可甜了,小北哥说您喜欢吃橘子。”
“好好好。”老人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梭巡着,意味深长地笑了。
年画跟着顾天北将东西放进房间,屋里光线不好,又没开灯,有些黑梭梭的,她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就看他颀长的身影压过来,随即将她抵在门后。
压低的声音微沙,竟有些别样的性感,“你在干什么?”
年画眨眼:“放东西啊。”
“你包里怎么会有水果?”他现在怀疑她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表哥。
“郊游带的,”年画暗暗往他胸前凑一凑,“手机没电联系不上表哥了,刚好算作送给姥爷的礼物。”
姥爷……顾天北眼眸闪了闪,似乎对她这个自来熟的称呼有些消化不良,面前小姑娘又凑近一分,下巴几乎贴上他胸口:“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追着你来的?”
她咯咯笑起来,“想什么呢你!”
顾天北眼睛极快地瞥向一旁,挠了挠头,再开口竟染上几分气急败坏:“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简单的午饭后,年画搬来小凳子陪老爷子晒暖聊天,顾天北从里屋抱了一堆衣服床单去井边洗。
年画打量着这原始的农家小院。院子不大,厨房门前种了棵矮矮壮壮的树,不晓得是不是果树,院中横扯着一根粗粗的晾衣绳,角落处有用篱笆围起来的小型鸡圈,隐约能看见几只母鸡扭着屁股的悠闲步伐。从鸡圈向外蔓延着一片冒着绿尖的杂草,无人打理,长势正旺,顾天北此刻就半蹲在那荒草园的尽头,乌黑的发丝在阳光的打磨下柔软地垂顺着,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年画微眯着眼,看他浸泡在清水中修长的十指。
这双手,从她认识他起就从没停下过。
她起身,默默站在他身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如她所想,果然很软。
“怎么了?”顾天北侧抬起头,阳光让他外柔和耀眼。
年画沉默地摇头,将手也浸入水中,抓住床单的一角,格外生涩地**起来。
顾天北捏住她的手指丢到盆外:“很快就洗好了。”
年画执意:“我帮你。”
“不用。”不知是不是这样安详的午后让顾天北的内心感到安宁,他竟格温柔地对她笑着,眼角眉梢含了水般灵动,“你手指这么细,不适合做这种粗活。”
年画垂眸看着他漂亮修长、骨节却有些微微变大的手指,咧咧嘴,没笑出来。
☆、13.第十二章人间(三)
下午两点多,尽管老爷子热情挽留,年画还是乖乖被顾天北送去镇上赶返程的车,因为他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过夜会让家人担心。
她想了想,跟他回家已经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她还想留着小命继续粘着他。
年画捏着车票在车站东张西望,傍晚将临,气温开始下降,她身上的那条小短裙显得格外多余又格外重要。
她在一阵吹翻满地塑料袋的狂风中捂着裙子蹲下身,想要搓一搓有些起鸡皮疙瘩的小腿,远远看见顾天北低着头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