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刷地一变,恰有虾肉哽在喉头,呼吸急促间一个呛气,便猛地往旁边垂了头,剧烈咳嗽起来。
石新雨一下丢开手机,微微提起了肩,担忧地看了看她,立刻摆手问服务生要水。
“没事。”祝安游已吐出了虾肉,一边推开李烨想为她拍背的手臂,一边抬起头缓缓说道。
此刻祝安游心里有莫名的恼意,也不知是对李烨,还是对石新雨,或是对她自己。
“没事就好”,李烨笑嘻嘻地,“你俩那天在家里,我就看出来不对劲了。估算着都在青市待过,后来又都在湖城待过,性子又有点点像,想想不是我看错。好歹一个弟弟,一个朋友,所以我得试探下、解释下,对吧?”
祝安游双手紧握,口中一片无味:“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看热闹呢?”
此时,石新雨脸上倒是没什么风浪,又拿起了手机按着,没有说话。
那副样子,落在祝安游眼里,就像一只带锈的小铁刺勾进了她心肉里。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出来你俩有矛盾,矛盾这东西呀,就叫缘分未了,我也不怕造个业推一把,好不好你们自己看。很多事嘛,一旦说开了,就会发现不一样。这样吧,我还有事,你们就自己坐这聊一聊如何?新雨,你是男人,你觉得呢?”李烨擦了擦嘴。
“也好。”石新雨淡淡地说,放下手机,悠悠看向祝安游。
但祝安游正凝着脸,垂着眸子,心头恼意冲得她酒劲滋滋沸腾。
她怎么料到会有这一出?!
说不定,石新雨还以为,是她支使李烨布的这个约呢!他在那跟女朋友万里迢迢你侬我侬,她这个女人却贴上去,却以为两人回了次床就还有什么可能吗!他是不是觉得很好笑?!什么叫“也好”,趁此机会把关系彻底撇清了“也好”吗!
就是要撇清,也该她自己来撇!
“有什么好聊的?”没等李烨起身,祝安游就眼光冷冷地瞪住他。
她一字字咬得极清楚:
“缘分早就了了!你好管闲事我知道,不过别管到我的头上来。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好好卖你的茶,修你的道,别没事找事扮什么月老,拉什么皮条。我还要去加班,就不陪你玩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祝安游腾地站起身来,抓起湿巾,杀完人擦血似地,狠狠地擦了擦两只手,然后飞速从椅背上抓起了包带,转身就走。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石新雨一直目光紧紧地看着她。随着祝安游起身,石新雨低低垂了眸,死屏着嘴角,脸色愈来愈黯下去。
李烨微有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嬉皮笑脸,冲着祝安游身后:“我错我错,你先别走那么快,打包的还没拿,让新雨———”
祝安游脚步未停,头也不回:“你再多说一句,我们这场朋友就算了。”
李烨闭了嘴。
祝安游加快脚步走出了饭馆。
外头的夜风一吹,让浑身燥热的她一个哆嗦。抬眼望去,天幕上月亮孤单冷清地挂着。
耸着肩头走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行人中,祝安游心里一片黑洞洞的空落,只有无声的寒风在那空洞里头窜着。
加班,把自己尽数扔进工作里。
才知,人类需要工作,其功用绝非糊口安身立名那般简单。
快到十点的时候,祝安游从电脑边起身,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但只刚喝了一口,就停下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收到的一条短信,竟是石新雨的。
“别熬夜,早点回家。”他说。
一阵寒暖参半的感觉,涌过祝安游的心尖。
她停在屏幕上的手指,颤了一下。
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就只好什么都想。
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便索性什么都不回。
默默倒掉咖啡,整理了下工作,打了几声招呼,便拿起包走了。
回家的出租车里,凉气太凉,让祝安游紧靠椅背,瑟缩了下肩膀。
车载电台里,在大放李宗盛的歌: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老男人的歌,也不知如此的情炽,是他多少岁时唱的。
有人说,若是被李宗盛触动,便是开始老了。
祝安游微微闭起眼:相比当初,自己的心确实老了。
隐隐有两滴眼泪洇出眼角,收不回去,掉不下来,也不想去擦,便就挂在那儿,痒痒的,寒寒的。
也许,所谓缘分,在她与石新雨初遇的那刻,就注定没有了吧。祝安游想。
不过,这一晚,她没有再一次把石新雨的短信删掉。一句善意的关心,权当纪念。
反正,那号码都能背下来了,删与不删,又有什么分别呢。
逃无可逃。
只能庆幸于人生甚是漫长,想来,以后总归会有半条生路,让她能云淡风轻。
也庆幸,还有工作,不闲的工作。
竞标的事情,一忙就忙到了第二个礼拜,中间两日的周末也统统花了进去。广告公司嘛,就是这点尤其令人讨厌,忙起来就不分昼夜、不分工假。
祝安游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做到现在的。她一个学新闻的,而且当初心心念念要当个好记者的人,怎么就帮别人花里胡哨地卖起东西来了?
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换了这个,能去做些什么。报社或是电视台,她早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前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