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倒是让萧歆然思考了一瞬。随即,她有些不自然地蹙了下眉,做出痛苦的模样来,回答道:“疼。”
女人有些无语。
手上的伤口处理完,女人掀开她左耳的纱布,看到耳廓处已经感染的枪痕,冷冷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要告诉我,时鄞又拿刀又拿枪吧。”
“是她的手下,我躲得慢了些。”
“感染成这样,我处理不了。还有手上的口子得缝合,去医院吧。”
萧歆然赶紧打了个哈欠:“困死了,先睡一觉么。明天早上我自己去。”
女人凉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那明天你陪我去。”她改口道。
女人呼出一口气,作罢。伸手要给她换衣服,手腕被萧歆然一下子抓住了:“先关灯好不好?有些刺眼。”
她用如此柔软的语气恳求,女人自然答应。
关了灯,卧室里只剩月色。女人剥开她身上的衣物,大概检查了下,发现没有其他伤痕,一颗心才算刚刚放下。
躺下把人拥进怀里抱着,女人心事重重地闭上了眼。连日疲惫,这一晚,萧歆然倒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女人醒来时,下意识偏头去看枕边人,却发现萧歆然早已醒来,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正看着她。
一夜休憩,她j-i,ng神看起来好了不少,只是眉梢眼角隐有倦容。脸色依旧苍白,也许是伤口一直在疼,她额上隐约挂着细密的冷汗。
女人仔仔细细看了她一会,伸手勾住她脖颈,将她拉近一些,在她面上轻轻吻了吻:“睡得好么?”
“嗯。”萧歆然淡淡应着,乖巧地任她亲昵。
女人的手向下摸索,寻到她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托起来查看。绷带隐约透着血色和深褐色,是要感染的征兆。
萧歆然默默把手抽了回来,看着女人神色间愈发凝重,心如刀绞。
女人起身,把她也拉了起来,开口道:“你先换衣服,我去收拾一下,马上去医院。”
“嗯。”这下她知道推不掉,应得十分痛快。
女人走出卧室,她并未急着换衣服,而是拿过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收信人是苏毓。
不一会,看着屏幕上苏毓回复的“明白”二字,她才略有放心,下床换了衣服。
一身的伤导致她一举一动都是疼痛难忍,在女人面前,她又不得不装作一切正常,动作幅度也不敢刻意减小放缓,以免女人心细如发看出破绽。
到医院后,苏毓很快迎上来把萧歆然带走了,说是要去无菌室里做清创,女人被打发在她办公室里等着。
一个小时过去,女人越等越不放心,索性用苏毓的电脑调出了医院监控,发现萧歆然并没有被带去什么无菌室,而是和苏毓去了顶层最为熟悉的病房。
监控里苏毓搀着她走得很慢,女人愣愣地盯着屏幕里举步维艰的身影,片刻后,她几乎是夺门而出,直奔顶层。
此时的病房里血气弥漫。皮外伤刚刚处理完,苏毓正用消肿止痛的药酒为她擦拭背上鞭痕,女人就在这时闯了进来。
褪下的特殊“衣服”以诡异的姿态蜷缩在角落,一下子入了女人的眼,于是一切瞬间明了。女人站在门口僵住了一般,看着萧歆然疼得血色全无的脸慢慢转向她,费力攒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女人偏开目光,泪水簌簌而落。
萧歆然见她模样,一直以来的坚强隐忍瞬间崩塌。低声的呜咽被压抑在枕中,伤痕累累的身子瑟瑟抖个不住。这些日子里,她数次游离于y-in曹地狱,女人是她坚持下来的唯一理由。她最怕的不是刀斧加身、生不如死,而是这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有所伤损。
时鄞问过她的那个问题,她的答案与时鄞截然不同。哪怕是做梦,她也希望女人只有美梦。梦里的痛楚,她也会为之心疼万分。
如果女人与她的缘分注定是梦一场,她会竭尽所有,把这造就成一场足以回味平生的美梦。
然而她忽略了,有时候,梦醒后,也许并不会记得梦中情节。
女人已经控制住了情绪,缓步向她走来。搓热的双手轻轻握住她还算完好的肩头,安慰的轻吻一个个流水落花般徜徉在每一寸无伤的肌肤。
萧歆然在这种温柔到极致的安慰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苏毓把药酒瓶递给女人,识趣地出去了。
萧歆然将头从枕头上抬起来,转向女人的位置,安静地看着她给自己上药。
等了一会,不见女人说些什么,她有些耐不住,刚要开口,女人却平静问道:“时鄞要见我,是么?”
萧歆然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眸中情绪挣扎片刻,终于沦为平静,淡淡道:“你的身份,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你想不想知道?”
女人不回答她,只是问:“你不想我知道?”
萧歆然抿住唇,轻轻点了点头。
女人是何等聪明的人,萧歆然猜到的,她未必就猜不出。而她们,一直以来,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那就不必告诉我。钦荣的核心机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窥探分毫。那些我已经知道的,你有充足的时间去变更。”
萧歆然闭了下眼,心中一阵酸涩:“我从没有信不过你。”
“是我信不过我自己。”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她,“歆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恢复。以前的我有什么决心什么打算,我无法把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