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歆然闭了下眼,极力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怒火,手却是下意识攥住被角,身子都发起抖来。
“萧总,您——”
“他在哪?”萧歆然张开眼,问道。
“安经理……的遗体现下在太平间。”
萧歆然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起身下床就要往外走,男人不敢阻拦,只好快步跟上。
专用电梯下降到负一层,电梯门开,冰冷的空气便扑面而来。萧歆然没有半分犹豫,走进了y-in森森的太平间。
一个个罗列有致的小格子里,装着多少悲痛和牵挂,有谁能知?
男人引着她往里走,停在一个格子前,伸手将格子拉开了。
清爽的短发、俊郎的眉目,一点点铺陈在她眼前。昨日还活生生的人,一晚上过去,便成了这副苍白模样。
格子被完全拉开,露出染血的衣衫。当胸的一发子弹掠去了他的生命,倒是没有太多苦痛,只看他遗容安详便可知。
曾几何时,他全心全意地辅佐她、对待她,温润如玉地守候在她身旁,却又半分不逾矩。而如今,他为她而死,却因身上弹痕,她连一个葬礼、一份祭奠都不能给他。
萧歆然颤抖着手,缓缓摸到他脸上,触到冰冷的温度,又一个哆嗦收了回来,一拳打在一旁的墙上。
男人吓了一跳:“萧总,您手上伤重,不能用力啊!”
萧歆然撑着墙,垂下了头,清泪转瞬而落。
她恨生死颠覆不过片刻,恨局势突变无法掌控,更恨自己昨天对女人一个手软,亲手酿成了这份无可逆转的悲剧。
除了恨自己,她还能恨谁?恨女人么?
以女人的立场来看,没将她的手下杀个干净,她就该感恩戴德了吧。再者,为了救安林,她也负了伤。即便是误会那样深,女人也恩怨分明,不迁怒、不滥杀,她又该如何去责怪?
恨苍允?
那太不值得。这个人,这条命,迟早是她的。到时积年恩怨一并清算,自然有他报应不爽的时候。
萧歆然渐渐平复下来,将盛着安林尸体的格子,轻轻合上了。
剩下的事情我会做好,你,安息。
两天后的清晨,萧歆然终于接到了严勋的消息,消息中称,一切妥当。
一份重要文件洋洋洒洒写了很久,终于完成最后一个字。她将文件存入邮箱,设好定时发送,合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看向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悬了两天两夜的心终于妥帖放了下来。
司机将车开到车库停好,她下车,进电梯,上楼。
女人不在。家里晨光熹微,静得有些反常。
她无暇顾及,只是松了口气,便开始着手收拾行李。她的动作十分迅速,不过十分钟就将一个小箱子整理好,拎着下了楼。
“去无名茶铺。”她吩咐司机。
车缓缓驶出车库,逼仄一角走出一个高挑的影子来,站在灯光所不能及的黑暗处,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静静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无名茶铺安身于中央商务区的高楼大厦间,古香古色的牌匾上“无名茶铺”四字是萧歆然亲笔所书。木质的门和篱墙看上去与这个钢筋水泥的时代格格不入,细节处却无不透露着j-i,ng致的讲究。
店铺门口日日车水马龙,行者匆匆而过,很少有人愿停下脚步进去小坐片刻。匆忙的时代里,慢节奏的茶铺少得青睐,店主也不甚在意,店铺依旧日日开张,仿佛只为那少有的几个知情识趣的人而开,又仿佛只为自己而开。
这天一早,天光未明,正是店铺最为清净的时候,却有一辆黑色跑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径直向店铺走去。木门被利落推开,发出“吱哑”的声响。寒风吹过门口一串风铃,清脆冷声响彻茶香四溢的屋子。
男人进了门,在门口停住脚步,四下打量。
仿佛世外桃源般温暖静谧,屋子很开阔,入眼皆是翠色。茶几是树桩形状,上面摆了琳琅茶具,清晨无客,却有茶香。顺着氤氲雾气看过去,一张略大些的桌前,兀自坐了一个淡雅的女人,长发未绾,一头墨色笼在水汽中,连同容貌,一并看不清晰。
男人有片刻的发愣,一瞬间竟有种穿越了的错觉。
“是苍先生么?”女人注意到来人,淡淡问道。男人这才回神:“苍老板事忙,托我来问小姐一句,三天之后,是否仓促?”
女人并未答话,却将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一放,发出一声沉闷声响,似乎并不愉快。男人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钟小姐……还请务必给个准话。”
女人抬了抬眸,轻轻哦了一声,又道:“过来说话。”
男人忙不迭迈步过去,皮鞋踏在洁净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等到了女人桌前,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垂下头,听候吩咐。
女人缓缓抬起头,眸色冰冷似雪,男人虽垂头未见,仍感觉到有一股凌厉气势压过来,不禁吞了吞口水,局促站着。
“你家苍老板,心真急。”女人轻声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却深邃神秘,令人捉摸不透。这一副暗透威慑的神情姿态,似了萧歆然三成。
“是……是……”男人小心应道,“小姐,那这三天后……”
“三天后么,自然可以,不过……”女人细细看着他,眉梢眼角缝上了一抹轻佻,手已贴上了男人的西装一角,“让他亲自来。”
男人猛地抬起头,对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蓦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