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抹了。”
小麟子说:“永和宫里有一个很漂亮。”一边儿说,一边儿小脸蛋晕开红粉。
李嬷嬷已经在景和门外看见她好几回偷看楚湄了,闻言嗔她:“那是三公主,做了太监还敢宵想小主子哩,该挨大板子。”
小麟子听得窘迫,李嬷嬷吩咐她把桌上的一碗桂圆莲子羹吃掉。这可是给她的独份特例,每回给皇后炖滋补,李嬷嬷都会顺便给她留一碗,整座内廷连长公主从前都没有这待遇。
吃好了就端盘子出去,七八盅小小的红豆鲜奶冻,盈白润韧地在盘子里晃荡着。空旷的场院上秋风冽冽,吹着她的獬豸小袍扑簌乱拂,一截手腕从袖子里露出来,圆敦敦打眼儿。
因为楚妙带孩子进宫,孙皇后便把各宫的皇子们也都叫过来一块热闹。
“让开让开,要崩了!”隆福门内宋玉柔紧捂着裤裆迎面冲刺,蓦地在她肩侧撞了一下,把她盘子撞得惴惴歪歪,差点儿就撞上前面的宋玉妍。
太监们在场院里摆了箭筒,楚邝与楚邺正在往筒里掷箭。楚邝掷得没心没绪,将满十三岁的他已然颇具俊武雏形,面目上是那种楚氏男儿特有的冷鸷,动作间却不掩几分落魄。投几个不中,回头看见小麟子端盘路过,便道一声:“不玩了。”叫她:“端过来,给本皇子一个。”
小麟子步子一顿,只得在他跟前停住。
宋玉妍紧忙凑过来,揩着雪白的手帕拭他鬓角:“给邝哥哥擦汗。”手腕上一珠蓝宝石细链晶莹泛彩,用她母亲楚妙的丹寇涂了指甲。擦拭得很小心,看楚邝的目光都是爱怜。
楚邝麻木不仁地给她拭着,原本今次不想来,但是张贵妃逼着他露面。先前那件事从周雅口中被说出,父皇虽然没有处置,但景仁宫的势头一下子低迷了,连母妃都收敛得小心翼翼。他虽生性狂鸷,到底是孝顺的,便只得硬着头皮出来。
揩一枚奶羹仰头就吃下去,馨香润口,便又拿起一个吃。李嬷嬷做食材精致,从来分量很少,他一个人吃这样多,旁的小主子都别吃了。小麟子目中有心疼,他瞥见了,冷笑:“怎么?给本皇子这样的角色吃,你就舍不得了?等着,早晚你主子爷还有再起来的一天。”
说着,便去捻她白净的下巴,长眸里故意噙了几许调弄的促狭。小麟子只是奴才相地耷脑袋站着,直把一旁宋玉妍急得不行,去捂他眼睛:“邝哥哥你弄错了,她是太子爷的小太监。”
“太子爷?钻过本皇子的胯,那薄情老四还肯收她么?还不是一朝风光就把她甩了。”楚邝笑得萧索,偏是不肯松开。
话音方落,却听身后传来小路子声音:“太子殿下。”
几人蓦地抬头,便见那隆福门下走进来三道身影,打前头的是皇太子楚邹,着一袭玄色长袍,两肩绣蟠龙,少年宽肩窄腰,俊美面庞上目若寒星,微抿着薄唇勾勒冷漠。身后跟着长公主楚湘与驸马杨俭,楚湘肚子已有四个月了,微微拢起弧形,自从出宫嫁人后,她便日渐的雍容端重起来,颇有大族大户的贵持之气。杨俭今科金榜题目,按惯例先在翰林院从职正七品修撰,穿一袭靛蓝补服,悉心地护在楚湘身侧。
宋玉妍在诧然仰视楚邹的那一瞬,目中对清贵冷峻的皇太子是充满崇慕的,然而低头看看萧索的二殿下,又不自禁地怜疼起来。
楚邝一眼洞穿她,松开小麟子的下巴站起来,笑笑:“四弟来了。”语调中有自嘲,亦有隐敛的跋扈,许多情感不用说出口各自都懂,他老四惹不起,天都在帮他。
又恭敬地叫一声:“大皇姐。”
楚湘自是已听说楚邝勾绊四弟那件事了,心中诚然是冷薄的,只面上不表现出来,淡笑道:“二弟这习惯该改改了,东宫储位是父皇定的,哪儿容得着谁人特例,连我这做姐姐的都改了叫太子爷。”说着一袭裙裾款款,自往露台上优雅行去。
小麟子站在楚邝身旁,小脸蛋擦着他的袍摆,软绵绵的。看见了她的太子爷也只是低下头,依旧两手端着盘子不说话。
楚邹发现她的无视,心中是别扭的。
那次楚邯扔了她两条鼻血,是楚邹把她送回御膳房的。陆安海看到她鼻孔里塞着的小棉絮,苦眼瓜子都要喷火了,嘴上卑微道一句:“劳殿下一路辛苦。”转过身却碎碎叨叨——
“有第一回,有第二回、第三回,没第四回,当主子的也给奴才留一条生路,奴才命虽贱,到底也是一条人命,护不好就一刀子断干净,别搁半中间拖着,小娃娃脑袋不开窍,一颗心尽被牵着跑哩。”话不带停顿,又叫小麟子:“人不要你,上赶着凑什么热闹?苦的时候是你给他送饭暖脚,荣耀的时候你算什么,渣都不算。”
这歪肩膀老太监生着一张面疙瘩脸,素日看着闷不吭声,整起人来却都在阴处。那些天楚邹的饭菜里时常都是反胃的洋葱与青椒,外表看着道道好菜,殊不知一道也难以下口。他自四岁起就把喜好掩得悄然无痕,阖宫就只有这老太监揣摩了自己的喜好,这种被洞穿的感觉让楚邹在年幼时对陆安海磨牙切齿,因此那时候在宫墙上对他打弹弓可从来下手不软。
但小麟子也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竟然也不替自己声张辩解一句。
断了就断了吧,今后各走各的阳光道,结果几天不管她,竟然还学会钻人裤裆了。
没用的蠢奴才。楚邹摒弃地斜了小麟子一眼,目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