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沉默片刻,等千香给他束完发,才摇头道:“我也想不通。”
上次的事,还能说是为了不让靖王起疑,才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儿媳之一。
那这次,太子因此而被废黜,甚至还被逐出京城,永永远远地离开朝堂,却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这能给她和太子带来什么隐秘的好处?
又或者是,在京城之外的某个地方,还留有他们两人另外的能够击败靖王的暗棋?
江衍越想下去,越觉得宛妃此人的心思还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连他这个亲爹都想不透这2.0版本的宛妃究竟是长了个怎样的脑回路。
嗯,他设定的那个宛妃是最初的1.0版本,根本没这个吓人。
如果说1.0版本的宛妃只是朵长着美艳外表实则心狠手辣的食人花,那这2.0版本就是朵名副其实的霸王花,纤纤素手轻轻拨弄间翻云覆雨,谁都不敢小瞧了她。
宛妃到底是何用意,两人思索良久,无果,便没再纠结,转而出了万春宫,乘轿朝天子寝宫而去。
这一去,因为除万春宫的人外,宫里人鲜少有见过江衍的,更无人见过靖王的真正面目,故而乍见两个气度非凡的人被从软轿里迎出来,一个穿着素淡的文士儒衫,一个穿着华贵的储君蟒袍,守在天子寝宫外的宫人们齐齐一愣,不知是拦还是不拦。
还是早早听从天子吩咐,跟在靖王身后用以指点辅佐的史官一整袍袖,上前两步,扬声唱道:“大皇子求见陛下——”
大……皇子?
大皇子?
大皇子?!
宫人们不由自主地后背发冷。
他们张大了眼,将那身穿蟒袍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分明是大白天,他们却觉得是不是见了鬼,否则如何能见到早在二十六年前便死于野狗腹中的大皇子?
大皇子的尸骨,可还是当初陛下亲手带回来放进帝陵里的!
宫人们表情僵硬地死死盯着轿前那人,谁都不敢动,也谁都不敢说话。
还是有人眼神好,觉得这大皇子的眉眼依稀有些熟悉,于是心中蓦地生出一个极荒诞的猜想,犹豫再三,方试探道:“敢问这位……大皇子,可是靖王,储君殿下?”
其余人听了,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见史官点头:“正是殿下。”
史官如此明说,显然这便是事实了。
问话那人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然后急忙跪拜下去,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有第一个人这么动作,其余宫人反应过来,也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
“见过大皇子殿下!”
宫人们一面叩首,一面飞快转动思绪,想好端端的,怎么靖王,也就是大公主,突然变成早已死去的大皇子?
明明当年宛妃生下的,是一个大皇子一个大公主,总共两位殿下啊?
莫非当年死去的,根本不是大皇子,而是大公主?
宛妃她……
欺君犯上?
并不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大公主此人的宫人们还在天马行空地想着,那边靖王已经带着江衍走过他们身边,进了天子寝宫。
外头如此动静,天子早已清醒了。
不过才三年过去,因病重而老迈得发须皆白的天子半坐在龙床上,眼睛似睁非睁地望着给自己行礼的两人。
两人——
两个青年。
唔,还是两个相貌气度都很不错的青年。
天子是见过江衍的,此刻便也最先认出他来,缓慢开口道:“夜清来了。起来吧,赐座,赐茶。”
在旁边伺候着的小太监立即将离得有些远的椅子和小几搬近,往椅子上放了两层软垫,又斟了杯刚刚烹煮好的红茶,验了无毒后,才请江衍坐下。
江衍落座,举杯品茶。
靖王却还在那儿含身垂眼,一副父皇认不出他,他就绝不起身的样子。
幸而天子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仔细看了他几眼,便认出他来,不由笑着叹了口气:“你这是故意打扮成男人,来哄朕开心?唉,你年纪也不小了,堂堂储君,怎能做出这种事来?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