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跳下去的。总之,好不容易进了军器司,你一展长才才是正理,别辜负了我师父的推荐。”
这声音一向严肃又磊落,节南从不曾怀疑声音主人的人品,想不到会听到他说不磊落的秘密。
“伍枰……”惶惶声音终于指名道姓,“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他那样的天才,百年难得的天才,竟然因为我……”
“事已至此,后悔何用。我当初曾苦苦劝你,你仍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固执己见,以为能带人远走高飞。但你可曾料到今日这个结果?”这声音属于节南的版画师傅伍枰。
窗纸上的一个人影渐渐往下沉,节南能听见那人近似喃喃自语的哀叹。
“是我天真。”
“好了,振作起来!男子汉掉眼泪像什么话!”伍枰却一把拉住那人,“孟元!想想你当年的凌云壮志!你老说我没出息,那就出息给我瞧瞧!走!”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节南才走出大屋。
廊下无人,雨小了,风却狂躁,卷得雨密如针,统统扎进白墙,似要拆了才甘心。
她听到了什么啊——
孟元说得那位寻死的王家公子,除了王希孟,还会有谁?!可是,王希孟不是病死的么?得一种急病,无药可医,几日后就故去了。
她得到消息的时候,不能离开北燎,要说有疑心,也很快打消了。王希孟是晖帝看重的天才少年郎,不但亲自得他教习,更允诺光明未来,连她那种扫地的小宫女都听得到他的消息,可想而知他当时有多红,又是名门出身,家族傍佑,谁能害得到他?
不是病死的,是寻死的?!
节南站在廊檐边上,本该扎墙的雨针全扎进她的裙摆,她也不觉得凉,只是出神怔想着,没瞧见园子侧门溜过一道人影,然后又溜了回来,穿雨走到她面前。
“真巧啊。”那人一身青衫让大风刮拍着,墨眼却似夜海,身姿拔立如劲松,定然且闲。
要不是那凉漠的语气,要不是那疏寒的笑意,节南自觉又要让他那张脸骗过一回。
“九公子。”她回神,目光也淡,落在他手上那把合着的伞,顿然额头跳黑线,“巧么?”
“这话何意?”王泮林的笑容刹那变了,趣味盎然的。
节南撇笑,“估摸着九公子兜过庄子一大圈,不找我给你打伞,今晚绝对睡不着觉。我刚才瞧见你在草场边,应该看我玩蹴鞠了,也应该知道我来雕衔庄。”
这人走路的背影很好认,少有的散漫却出挑。
王泮林还真递出手中伞,“看小山姑娘踢个蹴鞠都嫌寂寞,所以特来带你去瞧热闹的东西解闷。”
节南瞪他,“你怎么知道我嫌寂寞?”
“不是踢着踢着就哭起来了么?还背着崔大人擦眼泪。”王泮林说得漫不经心,“小山姑娘真是不喜欢示弱,大王岭上杀了仇人,也是伏地垂脑袋哭的。哭了那么久,某还以为小山姑娘铁心给自己造座雪坟,与家人相会去了,幸亏某出言相救。”
“明明是为了救你自己。”让谁瞧见不好,哭了两回,两回都碰上这位。
节南走过去,悠悠打开伞,不说她想起两个哥哥教她蹴鞠才哭了,也不承认自己好奇想看热闹东西。大风突然往上窜,她一偏头,避过正脸,齐眉海却被掀起,露出一小片额。
她没在意,走出一步,同时回头问道,“往哪儿走?”
但想不到,王泮林竟然伸手过来,撩开节南齐眉海,看着她额头上的那道疤。
节南也不避让,眼眸清湛,微笑望回。
“很好。”王泮林神情不变
节南怔了半晌,“……不是破相可惜讨人嫌弃?”
“有何可惜。若是瞧了这道疤就可惜你嫌弃你,这种人必然肤浅,小山姑娘立刻就能省下分辨人品的工夫,不用再多费力气与之深交。多数人一辈子都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山姑娘却只要露一露额头,多有福气。”王泮林用手轻拨节南的齐眉海,将那道疤遮去,“别随便让人瞧,免得福气没了。”
他随即从节南身旁走过,忽觉淋到雨,回头见他的伞没跟上,“小山姑娘?”
“九公子可知,你不是第一个夸它的人。”节南走上前,“只不过你七哥说它很漂亮,就算我长大了,也能很容易认出我来。”
“早知你与他相识,不然怎会看着我屡屡发呆。”王泮林又走了起来。
风雨飘摇,这回,伞稳稳撑在他上方。
“七公子是何等人物,我那时却只是个小丫头,不过一面之缘,说过一句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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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引何等人物(月票150加更)
母燕在屋檐下抖雨,小燕子唧唧欢叫。
“王希孟究竟是何等人物?”王泮林背手一笑,“莫非三只眼睛四只手?我虽不曾见过他,听那么多人说他天赋惊人,才华惊世,然而说到底,他仅仅作了一幅画而已。”
“仅仅作了一幅画而已?”节南不能容忍这等轻忽,“江山千里旷古今,长夜万星独月明,如今七郎英灵去,山河无处哀知音。”
王泮林穿廊入堂,又走进漫漫雨帘,“好吧,就算他画了一幅了不得的画,获得无数惊艳惊叹赞赏,然后呢?”
“这幅画名垂青史,他的名字万古流芳,自然让世人崇敬怀念。”节南不知还要什么然后。
“他的这一幅画,是帮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