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尝试安慰道她。
“我一听到他病倒的消息,马上就让邻居帮忙在网上买机票了。以前我都是和他爸爸跟团旅游的,都不懂怎么订机票…”,她情绪有些激动,“我跟他爸爸说了,他爸爸还倔着那牛脾气不肯来。但我知道,天下的父子不会有隔夜仇的。”
伯母突然抓住我,“魏军会没事的…对吗?”
我死命点头。
“我之前有去北京的…什么同性恋中心…我问他们艾滋病能不能治,他们说吃药就可以好了…”,我能看到伯母的眼泪正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我刚刚也问了徐医生,她说魏军还是可以活很久的。”
这一刻,伯母内心所希望的,正是我所想的。只是,这次变成我不愿拆穿这个谎言。
“对啊,魏军会好好的”,我不断安慰着伯母。
“小乐对吧?”,伯母擦试了眼角的泪水,“你跟魏军一起住对吗?我们今晚能回去吗?我想给他做点粥。如果…他明早醒来了,至少可以喝上一口。”
我连忙点头,“对的,我带您回去吧。明早我跟您一起做,现在也不早了,您也可以早点休息。”
我和伯母就这样回到了魏军的公寓。伯母看着乱糟糟的客厅,抱怨道,“难道你们两个不打扫卫生的吗?”
说完,她自己开始帮我们收拾起桌面上的杂物和地板上乱扔的脏衣服和毛巾。
“伯母”,我上前去帮忙,“我来吧。这两天都在忙魏军的事情,都没空认真打扫家里的卫生。”
细心的伯母在整理我和魏军的房间时,看到了我们放在书桌上的各种合照。我进去房间时,看着她呆呆地站在相框面前,“伯母?”
“你们去了很多地方吗?”
“也没有啦,都是周末在上海周边逛逛拍的。”
她指了指一张我和魏军在西湖合照的图片,“这是哪?”
“杭州西湖。”
“这呢?”
“这个是南京拍的。”
“我和他爸去过这里。”
“你是说重庆洪崖洞吗?”
“哦”,伯母像是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洪崖洞,我们老把它记错。”
“我们前阵子五一的时候才去过。”
“我和他爸爸四年前去过一次,夜景挺美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伯母,感觉她在慢慢地了解我们的世界,尝试理解当初我们对她灌输的另一种幸福的方式。
“其实你们俩看起来很像兄弟。”
“是吗?”,我笑道。
“嗯。我记得小时候魏军曾跟我抱怨,为什么别人家都有弟弟,而他却没有。我当时只是把它当成是个玩笑。”
我突然认真问道,“伯母。你真的不恨我吗?”
伯母一脸疑惑,“恨你?”
我沉默了。
“以前会。现在看开了”,她温柔地开起玩笑,“多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最主要是,魏军喜欢和你一起,不是吗?”
我不明白伯母的用意。她觉得我和魏军一起,只是她幻想出来的兄弟情谊吗?是不是这样子想,她的内心会好接受一点?毕竟兄弟兄弟,她自己也多一个儿子,在外人看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在我心底里,我是魏军的爱人,这是无法扭曲的事实。
不过,只要伯母愿意接受我和魏军,无论她怎么比喻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在乎了。
那一晚,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不知道伯母第一次睡在我和魏军的床上,会有何感想。我只希望,明天一早到医院的时候,魏军早已醒来,然后如往常一样,对我哄道,“早安,我的小乐宝贝。”
*
“徐医生,病人退烧了”,护士走出房门说道。
徐医生走进病房查看魏军的情况。出来时,之前紧绷的面容也绽露了笑颜,“他醒了。”
我和伯母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面露喜色。
“我们现在能进去见他吗?”,伯母着急地问道。
“可以的。不过魏军现在才刚醒,身子还处于虚弱状态,你们最好一个一个进去见他吧。”
看着伯母焦急的表情,我将手搭在了她的双肩,有意将她送进房门,“伯母,您先进去见见魏军吧。”
伯母转身望了望我礼貌性地笑了,便直接走了进去。
我在窗外望着他们俩。伯母一进去,便紧张地摸摸魏军的头,像是检查他还有没发烧。她坐在了魏军旁边,画面像极小学语文课本中,一位母亲关切着自己生病的孩子,为他倒水,对他嘘寒问暖。过了不到十分钟,魏军像是对伯母说些什么,她望窗外的我看去,然后松开了紧我魏军的手,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出来。
“魏军想见你。”
虽然只是简单的五个字,我却能从伯母的传话中感受到魏军对我的呼唤。我连忙点了点头,慢慢地走进魏军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