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的那瓶黑色倒圆锥形的香水了。
看着低调不起眼的香水有个性感的名字,叫“鸦片”,冯文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车里就摆着这瓶香水。
这个男人很爱干净,车里没半点儿异味,那香水包装严密,似乎也只是一个摆设。可是,她好像能隔着瓶子闻到若有似无的香味,慢慢地诱惑她。
车里太/安静了,她有点儿局促,扯了个话题说:“前些天,姐姐给来邮件了。”
半晌没人应她。冯文蔚侧过头,小心打量他的侧脸,却发现他的脸色很平淡,好像她提到的不是弃他而去的前女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到底还是冯文蔚沉不住气:“您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周居翰真的想了想,然后回她:“我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他是下一刻就回答,冯文蔚便觉得有戏,因为那是应激反应,说明他心中仍然恨着,所以耿耿于怀。可是他表现地这样平静,甚至冷漠,反倒让她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姐姐当年的事儿,肯定有什么隐情,她不是那样的人。”冯文蔚想了想,小心地开口。
周居翰说:“那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到了她住的楼底下,冯文蔚下了车,在窗口对他说:“等我会儿,我拿了东西就下来给你。”
周居翰点点头,车窗降下大半。雨丝从外面飘到他的脸上,他也不甚在意。
冯文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上楼的时候,走得特别慢。她是冯文萱的异母妹妹,有六七分像冯文萱,小时候,大人们总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
虽然长在大院里,却不比那些个出身优渥的干部子弟,她们母亲只是通讯兵大院里一个普通的女兵,父亲则是首钢下面某分公司车间的工人。
同一个大院里,人与人之间也是不同的,她小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了,所以从来不和那些人混一块儿。其实,人家也没有怎么看不起她,只是她心里面有道坎儿,总有点自卑,觉得他们都瞧不起自己。
冯文萱却和她正好相反,从小就是落落大方的性格,和谁都能说上几句,态度磊落,性情也温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她的成绩也不算差,可处处被冯文萱压一头,每次考完,这个姐姐还开玩笑似的说她应该好好努力了。
她那些自以为是的玩笑话,却像一根根刺,不断扎在她心里。
她已经很比不上冯文萱了,后来,冯文萱还交了那样一个男朋友。
第一次见周居翰时,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骑着单车从南大街那边过来,冯文萱坐在他的车前档,双手张开,脸上的表情自由而雀跃。
到了近前,冯文萱跳下来,跟他介绍说,这是我妹妹文蔚。
他对她点点头,微笑,伸手和她握了一下。
明明他穿得也很普通,什么年代呢,还骑着自行车——可是,冯文蔚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不一般,骨子里有种气度,自然、坦荡,似乎只要他想,甭管什么人什么场合都能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那是一种她以前见过的男孩子乃至成熟男人都没有的底气。
就像……她平日在胡同里见过的下棋的那些老首长。她很局促地跟他问好,那时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原以为,冯文萱真的要这样好运气到结尾了。
可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要走了。
她居然走了。
冯文蔚觉得,这是她的机会。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楼道里传来看似急促的脚步声。周居翰抬眼望去,冯文蔚拿着一个蓝色的锦缎小盒子跑到了车前,伸手递给他:“不好意思,之前打扫了一次,不记得放哪儿了,找了很久。”
“没关系。”周居翰打开盒子看了一遍,复又合上,就要将车窗摇上。
冯文蔚忽然把住车玻璃,眼巴巴地望着他:“哥!”
她的眼中含着不舍,又有几分羞怯。
周居翰却好像没瞧见,微微笑了一笑:“我跟你姐都掰了这么久了,你这声‘哥’,实在不值当。”
冯文蔚不死心:“我知道你怨她,这事儿是她不对。可我们之间,除了她就没半点儿情谊了吗?以前逢年过节,您也给我带礼物的。哥,我以后还当你是哥哥。这一声‘哥’,哪里不值得当了?”
此前,周居翰的神情一直都是平淡的,听到这句话,终于轻哂了一声,抬起头来望定她。
“冯小姐,我年长你一轮还多。这一声‘哥’,不仅不值当,也实在是不适合。”说完他直接挂了倒挡,径直越过她。
车在大雨里渐行渐远,没一会儿就连影子都没了。
冯文蔚咬住嘴唇,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
……
周居翰没走高架,直接从四环的农民新村那儿过,一路飙到100码,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路上还碰到了冯冶年,问他这么晚还去哪儿了。
周居翰提不起劲,只是陪着笑了笑。
冯冶年知道他这些天也累,出个任务在野外扎帐篷过了两天,衣食都短。
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小子也别太拼了。昨日我跟老刘、老王开了个会,兰江那边也来人了,说来说去,还是通讯科技的问题。”
“解决了?”
“明年下半年,从所里调两个专家过来,这一片都给换成全自动的。你想啊,虽然这地方小,却是正当关口,可不能马虎。”
周居翰说:“是这个理儿。”
“你没点儿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