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所派出来的华丽轿銮,这一次没有鲁国公的半途拦截,她几乎是被以箭行般的速度送到了贾后的椒房殿中。
贾后正坐在屏风后的一塌几上品着茶,事实上,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情品茶,而是不停的转动着那盏琉璃的茶杯,长吁短叹,甚至偶尔会站起身来焦急的在殿中踱着步,贾谧看着她惶恐不安的样子,更是不敢再发一言。
直到殿外一声通传:“孙公公求见!”贾后才陡地站起了身,向着珠帘半卷的殿门外奔行而去,贾谧见她举止有些过激,便轻喊了一声:“姨母莫急,既然人已到,您还怕她跑了不成吗?”
贾后这才冷静了下来,心中暗道:不错,本宫乃一国之母,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而失了分寸,幸得渊儿提醒。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哒哒的轻而缓的木屐之声,那声音是如此从容而沉稳,仿佛山水丛林之中闲庭信步,慢慢地,慢慢地行至了殿门之外。
“皇后娘娘便在宫中等你,小姑子这便快进去吧!咱家就不送了!”
“好!”
随着孙虑的这一声,珠帘被撩了起来,贾后与鲁国公同时抬头,朝着那木屐之声传来的方向望了去,只见一个长发披垂,一身纯青黑裳的少女慢慢走了进来,少女玉靥娇容,不施粉黛,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件珠玉配饰,然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便是这样一个衣着朴素完全谈不上华贵的小姑子往这间房里一站,那周围无论多么华丽耀眼的衣履物事都似变得黯淡了下去。
贾后的视线落在乐宁朦的脸上时,也是猝然一惊,目光有些惊骇的凝滞起来,房间里一时变得落针可闻,直过了好半响,贾谧突地唤了一声:“姨母!”她才从怔神之间猛然惊醒过来。
“你便是乐彦辅的女儿,乐宁朦!”打破沉默的尴尬之后,贾后很快整肃仪容,扶着一几坐了下来,一双同样凌厉的眸子照向了乐宁朦。
果然是宁氏的女儿,就这样的一幅冷魅如妖一般的气质与姿容,与当年那个差点祸乱后宫的女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贾后还在心中暗叹,乐宁朦的唇角便勾了起来。
“如若阿朦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娘娘要找的是宁语的女儿,而非乐彦辅的女儿。”她答道。
贾后闻言,不自禁的眉峰一挑,眼神中也微露惊诧与意外。
“你知道本宫今日找你来的用意,那本宫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累述了,宁氏阿朦,这才是你的名字,是吗?”贾后笑了笑,示意一宫女给乐宁朦送上一塌几,待她坐下后,再接道,“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子,既然来到了这里,应该也能做出聪明的选择,是也不是?”
贾后说着,另一名宫女又提了一只双耳紫砂壶来,为乐宁朦倒上了一小杯雾气蒸蕴的茶水。
乐宁朦看了一眼那碧绿中泛着些许嫣红的茶水,望向贾后,也笑了一笑,回道:“朦不知,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贾后眸中冷了冷,她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好似隐隐压制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整笑容,说道:“宁氏阿朦,说起来,本宫待字闺中之时,曾与你母亲宁氏是很要好的手帕之交,若非本宫的举荐,她也不可能成为这大晋朝唯一令武帝所敬佩器重的司天监,你母亲在世时,曾被人誉为神女,她所推演出来的预言几乎无一不灵,本宫也因她的一则预言而有幸成为这大晋朝的一国之母,凭自己的手段和能力维持了我大晋朝八年无战事的安定。”
“若论起冶国之能,本宫敢说,这天下,还没有谁能比得上本宫,就是当年你的母亲,对我也是极赞许有加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接道:“可如今,因太子之事谣言四起,整个京洛竟弄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宁,诸王野心勃勃,竟联名上保太子,本宫实是担心,若太子一死,我大晋朝中势必又要掀起一次大的内战,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国将不国,实非本宫所愿看到的。”
“所以,皇后娘娘今日召我进宫,就是想让我为娘娘出主意,如何牵制住诸王,平息这一场因太子被冤一案所带来的民怨?”乐宁朦讥诮的反问。
“太子并非冤枉!”贾后皱了皱眉道,“而且太子德行有失,不思悔过,不知进取,整日只知在宫中摆酒卖肉,与侍卫日夕靡乐,本宫若是将江山交给这样的一个人,大晋朝迟早要亡矣!”
“可东宫储君就只有这么一个,而且太子不思进取,玩劣丧志,这不都是皇后娘娘你的功劳吗?”乐宁朦接道。
她话说完,贾后的眉峰顿时就扬了起来,眸中厉芒毕露,而她身边的宫女更是高声喝道:“大胆,坐在你面前的这位是当今皇后娘娘,你一个小小庶女,竟敢如此跟皇后娘娘说话!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急奔了进来,紧接着,刷刷地两声,两把长剑便架在了乐宁朦的脖子上。
贾谧的神色一紧,抬了抬手似要阻止,眼神中透着惋惜,却见乐宁朦脸上并无私毫恐惧,而是抿嘴轻笑,将放在榻几上的那杯茶端了起来,她并没有喝,却是姿态从容的轻荡着杯中茶水,笑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知太子之死势必会引起诸王纷乱,又何必要走这一遭险棋?”说着,那冷诮的眸光倏地照向贾后,诮笑道,“还是娘娘已打定了主意,即使冒险,也要尝一尝站在权利巅峰的滋味?”
贾后神情一敛,眸光一亮,立刻抬手示意那两名侍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