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大大的办公桌上堆放着小山似的文件,再往里,她透过一个窗口看到了顾青山。
她知道这面玻璃很特殊,她只能在外面看到他,顾青山却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坐在一把被牢牢钉在地面上的椅子上,双手被手铐铐起来。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灯光洒在他的头发上,隐匿在光影下的侧脸坚毅,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规定时间是十分钟。”狱警站在门前,看了看手表,对她说。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正要拧开。
向微止住他,仰了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又深吸了一口去,对狱警说:“麻烦你了。”
这扇门被打开,向微站在门口,看向顾青山。
他沉默着,向微同样没有开口,她怕自己一出声,崩溃的情绪就在意抑制不住了。
“向微。”他说。
一如平常的声线,好像在平静地询问她想吃什么,好像是在早上的时候叫她起床。
她表情动了动,想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笑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样子。
因为她强装的坚强已经溃不成军。
向微扑在他身上,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她知道房间外有人在监视着,她也不顾及自己的哭声,紧紧的抱着顾青山,只有感觉他还在她身边,她才能好受一些。
顾青山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屋顶的灯。
他抬起手,想抚摸上她的后背。无奈只是带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属响声,他的手被牢牢地制住,根本碰不到她。
向微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哽咽着问他:“顾青山,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反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吗?”
向微重重地点点头,说:“我当然相信,是谁陷害了你?是段贺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青山却只是轻轻笑了笑,说:“我这几天暂时还出不了这里,好不容易见一面,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聊些有意义的。”
向微认真地看着他,泪花在眼中闪烁。她说:“顾青山,我很着急。”
他安慰她说:“我知道。”
“你告诉我是不是他,我找律师……”
“你吃过饭了没?”
向微愣了一下,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吃的什么?”
“……”
“向微,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向微没说话。
他柔声道:“答应我。”
“嗯。”她点点头,眼泪随后落下来。
他擦掉她滑落到下巴上的泪珠,说:“怎么又哭了。”
“我不会让你担心,可我会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你只需要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出去。”
“真的?”她哑着嗓子问。
“真的。”他肯定地说。
看向微仍有顾虑,他又说:“拉个勾?”
他做出手势,向微看了他一眼,也深处手指勾住他的。
手铐的链条发出一连串的清响,一声声仿佛击打在向微心上。
她知道,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她相信他。
顾青山和她聊了很多,是平时里最平常的对话,让向微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这短暂的十分钟,是她有生以来最珍惜的一段时间。
狱警打开门催促她的时候,向微深深地看着顾青山,满眼的不舍。
顾青山示意她站起来,靠到他的耳边。
向微疑惑着照做。
听到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五个字:“去找白芳华。”
他说完,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
向微点了点头,仍然杵在顾青山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狱警再次来催促的时候,顾青山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向微。”
“我爱你。”
“等我。”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浑浑噩噩地站在看守所外,天已经黑了下去,站在这里听到了远处的汽车鸣笛声。
冷冽的空气吸入肺部,她突然无比清醒。
开着车子行驶在马路上,车水如龙,万家灯火,点亮了深沉得仿佛化不开的夜色。
等红灯的时候,她侧过脸看向窗外,嘴角勾起,轻轻笑了笑。
她想起,那天她喝得烂醉赖在他的车子里,他敲碎了车玻璃把她拎出来。
那时她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记起来了。
她醉蒙蒙地说:“顾青山,你车玻璃太贵了,我赔不起……”
他笑,说:“那你说怎么办吧?”
她说:“我没钱,但是我长得漂亮,会做饭,还会生孩子,要不我以身抵债吧?”
“怎么个抵法?”
她亲了他一下,询问道:“够不够?”
“不够。”
“那你干脆娶了我吧。”
“……我可当真了……”
……
她笑着,泪光闪烁。
她以为的初见并不是他对她的初见,她以为爱情萌发的时间并不是他爱上她的时间。
原来一颗种子早已由她种到了他的心间。
在丽江那个她吻上他的夜晚里,生根发芽。
在后来昆都的小巷中开出了花。
北京拥堵的一条街上它结出了果,又在刚才的铜墙铁壁内稇载而归。
……
一直觉得,安全感这种东西是虚无的。
可现在她却觉得安全感是一种无比现实的东西,因为它只是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