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不断的是涩凉的触感,她只恍然未觉,只定定的凝望着。
那双明净褐瞳中倒影出来的泪如泉涌的少女是她吗?她为什么在靠近,是他在向她走来吗?这是梦吗?是真假难辨的记忆吗?还是寤寐难安下的幻觉?
微暖的怀抱驱散了所有的恍惚的迷思,赦生抱得那么紧,似乎无力克制胸中澎湃的心绪,又似乎是要击碎彼此心底所有的不安,又似乎是一个生死不离的宣告。
刹那之间,所有的一切都随博山炉上袅袅的檀烟化作了一脉空无,所见、所感惟有彼此的眼、彼此的心。那是地水火风的四大皆空之间,唯一确定的存在。
“黛玉……”他叫道,语气郑重而虔诚,饱含着信仰一般的笃定叹息,“我在。”
漂游无定的心,霎时得到了真实的圆满。
良久,元瑶声音飘了过来,因为伤重而虚弱,却含着难得的笑意:“你俩是当我不存在吗?”
☆、三道
当朱武在赦生面前说出“赦生,这是你表叔伏婴师用来谢罪的半张脸皮。行动失败,唯一一道接通两界的空间裂隙被封印”时,几乎连负荆请罪的心都有了。然而待得他收拾起来情绪,才察觉幼子的情绪很怪,似是失落,又似是无可言说的喜悦,然而赦生很快便肃然了表情,正声宣告道:“你食言了。”
当初信誓旦旦的三月为期定要接回幼子,如今却被惨痛的现实无情的打了脸,朱武干笑两声:“爹亲是给伏婴师下了死命令,可他为魔界操劳多年,总不能一朝失利,就真的让他提头来见吧?”
论起顾左右而言他,银鍠朱武的表现还真是与吞佛童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赦生与母后的这位护卫大将相处多年,类似的套路早已烂熟于心,毫不留情的径直指出:“吾说的是你,你食言了。”说着一侧头,“百年之内,吾不想再谈回去之事。”
“儿子,好歹给爹亲一点面子,给爹亲一点余地啊!”朱武闻言一脸的痛不欲生。然而面对他的“哀求”,赦生漠然起身,在他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举步出了山洞。赦生早就发现,朱武定下坐标的依据是地点而非人,只要出了他寄身的山洞,朱武纵有三头六臂,也看不见他的一丝影子。
朱武:……寒风飘逸洒我脸,吾儿叛逆伤我心。
叛逆期儿童的教育问题历来是困扰古今父母的难题,然而比起幼子的教育问题,眼下还有最恐怖的一关在等待着他。
朱武硬着头皮走回地羽之宫,果不其然远远就望见了站在宫门前等待的九祸。她的妻子是无可置疑的魔界第一美女,她的身上既有魔女的盛艳娆媚,又有王者的尊贵威仪,还有战士独有的刚毅冷峻。三种极端的气质赋予了这名女子决绝异丽的美,在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看见柔情的时候。然而即便如此,以对她熟悉之极的朱武看来,此刻九祸的样子分明是紧张的,她也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多久,望见朱武近前,下意识的先往他身后扫去,见没有期待之中的身影出现,冷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黯淡的阴影。
“九祸……”朱武有些说不出口。接回赦生之事,起先他是瞒着九祸暗中进行的。但作为赦生出事时第一个感应到的魔,对他所做之事,九祸猜也猜得到,只是朱武不说,她也便心照不宣的不去挑明。而之后为破译彼岸世界壁障上的神秘关卡,他更是调走了魔、邪、鬼三族的智囊团,破解主力甚至后期由伏婴师转为了九祸的爱将吞佛童子。作为二殿邪族的主君,九祸即使明面上不提,内地里对破解进度的了解程度怕是比朱武还要清楚——正常情况下,今日申时,两界通道必会打通。
“九祸……”朱武合住嘴,稳了稳情绪,正预备重新尝试解释,九祸已然率先开口:“先入内吧。”
朱武深深吸气,跟着妻子回到寝殿,看着她恍若无事的吩咐侍女上酒、上果品,心底的愧疚不安终于沉淀下来,待到九祸问他“失败之因究竟为何”时,已能稳稳的讲述当时的情形。
彼时通道已然打开了一线,伏婴师带着伏婴一族的术士正一边平衡两界相通之际紊乱的空间逆流一边扩大通道之际,忽然一道锐利剑气逆流而上,刺破魔源喷涌出的魔雷之后,余威甚至沿着那狭窄的通道进入了魔界,在魔殿的外阶上劈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先前感应到赦生重伤垂死,朱武等魔早已猜测到彼岸世界有着胜过赦生的高手存在。后来朱武联络上赦生,得知彼岸世界唯一的修真者便是打伤他的元瑶。朱武也曾藉由术法窥探过不时来洞中送药的元瑶,以他的眼光观之,这名女修确实有着杀死赦生的实力,但赦生本身年幼,实力纵高却也没达到超出常理的程度,是以元瑶的实力确实不低,可最高也高不过鬼族四天王之首的断风尘的水准。
然而即使是断风尘,豁尽全力也无法挥出这样的一剑。倒是前世的玄宗宗主、苍、赭杉军、三先天,开大招时的威力与之近似。
是他看走了眼,元瑶确有这么高的实力?还是……
朱武抬手,众魔会意,鬼族四天王、狼王补剑缺当即将魔力灌入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