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了一种快要被吞噬的错觉。
这感觉只在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然而却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真是错觉?她转过头来,微微皱眉,疑惑着。
然而下一刻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霍笙。
他打马自她眼前过,黄昏的余光沿着阿练的视线铺展开来。她看见霍笙高踞马上,一身深色骑装,于日光下不减分毫的清冷与肃穆。
阿练的心又开始飞快地跳起来,她想要喊他,然而呼救之声还未出口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能喊,那些贼人就在她身侧,手中有刀,抬手便能取她性命。
虽不敢出声,阿练却不愿放过这可能得救的机会,她小幅度地做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动作,希望能让霍笙注意到她。
然而霍笙毫无察觉,阿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眼见霍笙就要走出这条街,阿练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与此同时,心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最后终于完全失望,霍笙从头到尾就没看见她。
入夜了,阿练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她穿得不多,陋室之中又无取暖之物,虽和一群人挤着,然而当冷风从洞开的门户灌进来的时候仍是遍体生寒。
身旁的一个女孩子都快挤到她怀里了,显是冻得厉害。她低头看了一下,这女孩子年纪比她还小,看起来至多十二岁,瘦得皮包骨。
阿练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小陪伴她的侍女青雀,若非那夜替她收拾行李时着了凉,便能与她同行,也不至于在那场灾祸中丧生。
她心里一阵难过,便伸手揽住了那小姑娘道:“你靠着我吧,这样暖和些。”
那姑娘诧异地抬起头来,待看到阿练的脸时,更惊讶了。
“你的脸……”
暗沉,黝黑,不复玉样光泽,望之令人生厌。
阿练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故意弄的,这样旁人便不会注意我,等找到时机便可脱身。”
那姑娘有些不信地道:“真能脱身么?我看他们守得这样严。”
阿练也无把握,只是行动起来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便拍拍她的背,鼓励道:“我看了下,他们留下来负责看守人的并不多,又要监视这么多人,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那姑娘点点头,不再言语,又往阿练的怀里缩了缩。
寒气仿佛是从地底下漫上来的,一层一层地侵肌浸骨。怀里人似乎睡着了,却仍是抖得厉害,阿练自己也有些冻得受不住。
她从夹衣里摸出一方绢帕,帕中包裹着两样东西,一块玉佩,半面玉珏,皆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这是阿练身上仅有的值钱之物了。
她想了一想,仍把那玉珏包了起来,放回夹衣之中。且不说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意义非凡,再者玉珏只半面,并无太大价值。
阿练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靠着她的姑娘,手中攥着玉佩去寻那门外的看守。
“我想用这块玉佩换一件御寒的衣物,不知可否?”阿练摊开掌心,将玉佩搁在那看守的面前。
借着火把的光,能看出此玉质地绝美,显是上品。那人目光微动,伸手欲抢。
阿练忙收了回去。
“我只要一件御寒的衣物,若不愿,我立即摔碎了它。”
那人哼了一声:“当我没见过宝物?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在你爷爷面前现!”又唧唧歪歪地骂了几句,见阿练不为所动,终是舍不得那玉,回身从自己住的地方捡出一件厚袍子扔给她。
“拿来!”
阿练将玉佩递给他,抱着厚袍子回了破屋之内。
先前那姑娘已经冻醒了,正抱膝举目四处望她,见阿练回来,不由得面露欣喜。
因那袍子是男式衣物,很是宽大,盖在两人身上倒是正好。
阿练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冷了,靠在墙壁上出了一回神,正是将将要入睡的时候,却又听得外间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很快就有人举着火把进来了,一人道:“大人,都在此处了,不知您要找的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