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哪位?」我问。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我是你父亲。」我沉默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好家伙,老负心汉找上门来了。
「哦,是你。」我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小宏,我想见你。今天可以吗?」他问。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温文尔雅,几乎有点客气到讨好的意味,温和的男中音显示出他良好的修养。从声音听,就觉得这老负心的过得不错。老妈交代过的,风度和礼貌。我咽下一喉咙的恶气。
「今天啊……」我拖着长长的尾音。
「怎么?有别的要紧事吗?」他似乎有点紧张。
「也没多要紧的大事。」我懒洋洋的说:「不过,上午我有点事,没空。」
「下午也好。要不三点,我来天雅接你?」他急忙问。
「三点啊……」我摆出一副为难的口气。
「那要不你说几点合适,就几点。」他立马就妥协。
「四点吧。三点不大方便。」我说。
「好,四点,我开车来天雅接你。」
「你来接我不大好吧,让其它人看到,我挺为难的。」我不紧不慢的打击他。果然,那头沉默了。
「那,要不你约个地点。」他再次妥协。
「中央广场的那家宝麟阁吧。」我说。
「好,下午四点,我等你。」
「哦,那成。」我口气依然懒散得很。
「那么……」他迟疑了一会。我并不接他的话,任由他一个人吊在那儿。
「那么,再见。」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哦,再见。」我淡淡的说完,挂上电话。
呋,分别二十七年了,再来和我共叙父子情深?他有那闲心,我还没那空呢。把手机扔进裤袋,我大步走进住院楼。电梯坐到二十四楼,开了门,径自走到护士台。
「刚是不是有个叫常广琏的进去b区三号房了?」我问那些小护士。
「我帮你查一下。哦,是的,半小时前刚进来的。」小护士帮我翻了翻登记。我点点头朝里面走去。刚进入b区,就被老同事菲临拦住。
「广宏,你来这儿干什么?你小子看起来挺悠哉的嘛。」他说。
「看个朋友。三号房的。」我笑着说。
「哦。」他翻翻手上的病历,「常广琏。呵,还真是你朋友呢。和你一样,重度昏迷。」
我笑笑。「有缘嘛。」
「广宏。恭喜你回来了。」菲临合上手中的病历。
「谢谢。」我拍拍他的背,慢慢的踱开。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三号房前。我先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了。
「林医生。」一个陌生的小护士惊讶的叫了我一声。我果然是天雅名人,谁都认识我。
「来看个朋友。」我对她说。
「哦,请进请进。」小护士急急忙忙的拉开门让我进入。穿过她的监护室,我步入病房。里面已经有人陪着了,深青色的西服,高大的背影。
我散漫的拖鞋声惊动了他,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郭潮海?」我疑惑的叫了一声。
「林广宏医生?」他也十分疑惑的看着我。
我朝他点点头,走到病床前。
真没什么好形容的,广琏一脸苍白的躺在那儿,我当初什么样,他现在就什么样。
我觉得一阵不舒服。老实说,我自己经历过这感受,实在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他情况怎么样?」我间。
郭潮海摇摇头。
「没有任何外伤,可就是不醒。」
其实,严格来说,当初我在广琏身体里的时候,他还是有意识的,只不过很弱罢了,所以一直由相对强悍的我支配身体;如今我的意识离开了,照理来说应该他自己的意识做主了,怎么会是昏迷呢?
他当初自杀未遂,其实没多大的事了。怎么会重度昏迷起来?当初还在他身体里的自我意识到哪儿去了?该不会像我一样飞到别人的身体里了吧?
应该不会。我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他的意识是一直存在的,他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如果说因为我的强悍,他把身体借给我用,现在我离开了,应该没有人压制他的意识了
那为什么他依然昏迷不醒?难道说……
我站在床头皱着眉头想来想去。
「大哥说是林医生要求把广琏转到天雅的。」郭潮海看着站在床头的我。
「思。反正他已经与你们郭家没任何关系了,还待在哪儿干什么?」
「林医生,广琏是个孤儿。」郭潮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