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却是到袁咏梅之后就再没人了。
看着空旷的大堂上就这么几个人,老太太也是叹息一声,回头对袁长卿道:“如今你也成亲了,家里开枝散叶就指望你们了。”说着,拉过珊娘的手慈祥地拍了拍。
珊娘低垂下头,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惴惴。前世时她就不是个好母亲,便是这一世她和袁长卿之间不同了,她却是没把握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这里垂下头去,老太太却当她是害羞了,便笑了起来。
老太太吩咐一声收了香案,便又领着一家人回到暖阁里。
才刚一进门,众人还没坐定,袁昶兴就和袁咏梅相互使了个眼色,双双抢出来,上前给老太太磕了头,嘴里喊着各种过年的吉祥话儿。老太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手一个地拉起那二人,笑道:“怕是从昨儿起就盼着这一刻了吧?”说着,回头刚要命丫鬟拿过压岁红包,却是忽然就看到并肩站在一旁的袁长卿小俩口。
老太太一顿,这才想起来,按照规矩,该长幼有序的。于是她忙又笑着拿手一戳袁昶兴的额头,道:“两个猴儿,因着压岁钱竟忘了礼数了?你哥哥嫂子还没来拜年呢,哪就轮到你们了?”
这话,往好处听,是说袁昶兴和袁咏梅两个人淘气;往坏处听,便是袁长卿和珊娘两个怠慢了。
珊娘看看袁长卿,知道他人前习惯做个闷嘴葫芦,便一拉他的衣袖,和他双双上前给老太太拜了年,又抬头笑道:“老太太别怪弟弟妹妹们,谁小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小孩子盼过年,不就盼着个压岁钱嘛。”
老太太那里说是“小孩子淘气”,珊娘便顺着她干脆把那二位真个儿往小处说。虽说如今袁昶兴已经十七了,袁咏梅也已经十六了,早不能算是“孩子”了。
这个年纪的人,都怕被人当作小孩,袁咏梅一听就不高兴了,却又不好说什么——先说他们是孩子的,是她亲祖母呢!
袁咏梅不高兴,袁昶兴心里却是有别的想法,看着珊娘笑弯起眼,一边行礼作揖一边道:“嫂子新年好……”
他语音未落,珊娘已经闪身避开了他的礼,笑道:“二弟又糊涂了不是?便是拜完老太太,还有几个长辈呢,哪里就轮到我们了?”——她故意没提他只拜她而没拜袁长卿的话。
便是她不提,袁长卿也注意到了,因此心里很是一阵不爽。
其实不仅袁咏梅觉得袁长卿夹在一家人当中叫人别扭,若是没有外人在时,老太太也不愿意这个孙儿在眼前转悠的。小辈们各自拜完了年,袁咏梅和袁昶兴都从袁长卿那里拿了压岁钱,袁昶兴还想腻乎着珊娘说话时,老太太那里忽然就道:“昨晚守岁都熬了一夜,赶紧都各自回去补个觉吧,”又问着袁长卿,“明儿你是不是要去你外祖家?”
袁长卿应了声,“是。”
老太太便扭头问着四夫人,“明儿我们家里是请谁?”
四夫人笑道:“除了两个姑娘姑爷外,就本家几位约好了来拜年的婶娘嫂子们。倒是外院请了外客。”说着,看向袁礼。
袁礼看了一眼袁长卿,才道:“外院请几家至交还有同僚,另外就是常来往的那些老人儿。”——所谓“老人儿”,便是指袁家军的那些老人儿。
老太太扭头看向袁长卿,等着袁长卿接话,偏袁长卿沉默着,于是老太太便笑道:“你是晚些去你外祖家呢?还是早些回来?那些老人儿每年都要来给你拜年的,今年是你新婚的头一年,倒不好不见。”
袁长卿这才答道:“我是小辈,他们都是长辈,原是来给四叔和老太太拜年的,见不见我也没什么要紧。”
老太太和袁礼之所以这么安排,原就是不想让袁长卿见那些人的,如今见他终于接了口,顿时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身出来,袁长卿拉着珊娘回到含翠轩,才一进门,他就对珊娘道:“以后你离袁昶兴远点,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你也注意到了?”珊娘冷笑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作势往空气中戳了一下,愤愤道:“断腿之仇我还没报呢!下次他若是再敢拿那样的眼神看我,我非戳他一下不可!”
袁长卿愕了愕,忽地就笑了起来,上前一把抱起她,凌空转了个圈儿,凑到她耳边笑道:“倒忘了,我家十三儿是再不肯吃亏的。”
珊娘原是拿这句话当玩笑说的,却再想不到,到了晚上,她竟真的差点就拿簪子戳了袁昶兴。
且说这是大年初一,晚宴极是正规,老太太还命人在院子里放起了烟花。珊娘更衣回来时,才转过后廊,忽地从斜刺里就钻出一个人来,把珊娘吓了一跳。再抬眼看去时,却是袁昶兴。
“嫂子去哪儿了?”袁昶兴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那么好看的烟花都不看?”
珊娘回头找着五福,却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五福不知怎么竟不见了。她眉头一皱,忽地想到上一世袁长卿利用袁昶兴搬出去的事。而这一世,四月份袁长卿可是要参加科举的,可再不能叫他施那个苦肉计了。于是眨眼间,珊娘心里有了个计谋,便改了笑脸,问着袁昶兴道:“你怎么也没看烟花?”
见她跟他搭了话,袁昶兴喜得无可无不可,差点就要抓耳挠腮了,又凑上前一步,笑道:“不是没看到嫂子,担心嫂子嘛。”
珊娘握了握拳,才忍住拔簪子去戳他的冲动,然后笑着侧开一步,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