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他家人身上做文章,放出消息,引他自投罗网。”
“他兄弟可是戍边的将军。”
亟初禾想了想:“不怕,以娴静门的实力,庙堂之中一定能安排妥当,不就是个天天在刀尖上走的军人吗?报一声与贼人火拼,不幸殉国,不就搪塞过去了?”
乐子期又问:“也就是说你一定不会只监视,不禁锢,甚至不放鱼饵钓鱼咯?”
亟初禾停了好一会,道:“此人欺上瞒下,早坏了门中规矩和他主子的声望,断没有留下命的道理。”
“那三年前只用了一道死令,而不是派人督行或者干脆杀掉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问,让亟初禾足足思考了半个时辰,才道:“总不会......是为了......留着好玩。”
乐子期反诘:“为什么不会?”
亟初禾一僵,霍然站起,手拍脑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令人自戕,又不派人监督,是有意放生。这个门主早知道那陈金钇会跑,会躲,她要玩的就是猫抓老鼠的游戏,老鼠提心吊胆,瑟瑟缩缩,不敢见天日的活着,而猫就拽着它的尾巴,一直作弄!不止他的哥哥,还有甄平谷,还有当年的皇甫家,顾回蓝,甚至包括我们,全都是这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门主的玩意儿,她眼中,我们就是一群诚惶诚恐,奔来逃去,却都逃不出她股掌之中热热闹闹的池中鱼罢了。好,好......好一个惟恐天下不乱!”
乐子期赞许的望着他,目光清濯如泉:“没错。这才是她想透过甄平谷告诉我们的讯息。”
“哼,不怕玩火**?”
“我倒觉得她是了无生趣。”
“哦?”
乐子期一笑粲然,举了举空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活着,还不及这碗粥来的美味。”
亟初禾拊掌大笑,会意的接过碗,又奔向厨房。
他们相谈甚欢,谁也没注意屋顶上坐着一个人,正边听他们的“食斗”,边神游八方。
恰在此时,黄金大漠的尽头,一轮赤红终于一跃而出,跃上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穹,泄下一泓灿烂金芒。
很美的日出。
但顾回蓝不以为然,他记忆中最美的日出,是在释然盲的第一年里。他记得清楚,那天雾霭重重,冷风飕飕,太阳在云层中挣扎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勉强露头。这样的景色,本就不算好,偏偏还有人来捣乱。顾回蓝边形容景色给释
然听,边向下俯瞰,只见奇异阁全部的仆役都集中在楼下,黑压压一片,哭爹喊娘,跪地告饶,恳求他们的宝贝七公子好端端的从楼顶上下来。
皇甫释然的小嘴当时就撅起来。他不想走。
顾回蓝便笑:“不用等了,今天的红日必定不会出来了,”点了点释然因困惑蹙起的眉尖,“释然在此,它当然有自知之明。”
皇甫释然眨了眨眼,也笑:“顾兄是不是想劝我明日再来?”
“.......”
“顾兄你可知道有一首歌。”年纪尚幼的七公子并不擅长唱歌,音稚量小,平铺直叙,全无抑扬顿挫,但他还是很努力的一个字一个字咬清楚,诉说一样的方式,直直唱到人心底。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都被明日累,
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
请君听我明日歌。”
明日.......明日.......
释然,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习惯全心全意的等待明日,我不怕万事皆蹉跎,顾回蓝在心底呐喊着,我只想知道,明日到尽头,释然你是不是就会回来?
【第三章倾巢而出】
暮色延天,墨蓝成诗,朔风猎猎,送来远处隐隐瀚海驼铃,和着沙漠之海的暗潮汹涌,声声深沉,如歌如颂。渐渐的,似有嗡鸣从潮声中分崩离析,愈来愈近,愈来愈响,到最后竟随着一片黑云压顶,铺天盖地,完全盖过浩瀚沙漠风海的咆哮。
黑云压城城欲摧。
岗楼上放哨的是个黄门牙的烟鬼,年过四旬,却有着不逊于年轻小伙的敏锐。那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早在古怪黑云浮现天边之初,就已经发现异样。他之所以没有吹响号角,不是因为陈将军事先的叮嘱,而是因为他有更要紧的事做。
弹弓很小。
古铜色的弹丸更小的像豌豆。
即便是从高高的岗楼上s,he出去,最多也就飞几丈远。但老哨兵并不着急。几丈的距离已经足够惊动下一个细作,已经足够在更时之前把消息传达到。
摸摸怀里的烟袋,老哨兵有些馋,但时机不到,他只能忍着。
该死,他心里恨恨的骂,谁他妈定的火光为号,简直要他的命。
事实上,那些人比他着急的多。
才一个多时辰,二百多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就悄无声息的聚集在附近。老哨兵烟斗刚点着,他们便借着光点闪闪,准确的绕开军营,直扑镇南头陈将军的别院。
想来,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老哨兵却躺下了,枕着胳膊,心满意足的继续喷云吐雾,他相信,充耳不闻,视若无睹,是快乐的不二法门。
他所料不错。别院中,的确是一场针锋相对。
不过,并不是人与人。
二百多个黑衣人已经筋疲力竭,他们虽然只来了一个时辰,却耗费了以往十年的功力,居然还没占到上风。如果是输给人,哪怕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