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乐子期反问道,“敢问顾前辈,除了宅心仁厚的七公子,还有谁会在匆匆路途中,注意到一只缩进树洞,饥寒交迫就剩半条命的猫呢?”
顾回蓝笑起来,这次他是真的笑进眼睛里:“是了。”那是释然,断不会假。若是释然跟着极重手足情分,天赋异禀,能掐会算且武功不弱的四哥在一起,确实无需忧心性命。但是,他为何不辞而别?是自己哪里做错,无意中得罪他?顾回蓝笑了一半,又垂下头,闷声。
皇甫大哥亦松了口气:“是了,蓝玉蟾的事,必定也是他告诉你的。他们现在在哪里?”
乐子期道:“我师父生前唯一宿敌是七巧殿的妙算老人,他的遗愿便是要徒儿们联手替他战胜这个对手。师兄他们就是因此往蜀地去......”
“哦?”顾回蓝忽然眼一瞪,拍案而起,怒道,“休要骗我!七巧殿以机关木甲擅长,释然聪慧不假,但大病痊愈后他功力皆散,轻功又不及我,更不是你师父的徒弟,他跟去做什么?!”
乐子期愣了一下,苦笑:“果然瞒不住。顾回蓝就是顾回蓝,大喜过望也不会失了睿智。”
皇甫大哥跟着冷了颜色,他是皇甫家管事少主,言行颇有威仪:“你最好实话实说。”
乐子期又叹了一声,他记不清重新开口讲话后,这是叹了第几回:“实不相瞒,师兄和七公子确实往七巧殿去了,至于原因,恐怕要问皇甫大公子。”
“我?”
乐子期和颜悦色:“师兄说他发现了当日黑衣人的下落。”
顾回蓝听得一头雾水,反观皇甫大哥,竟是面如土色,端茶的手微微颤抖:“他真的发现了.......”
再饮一口茶,谁知喝得太急,呛的脸通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皇甫大哥才徐徐将顾回蓝心头疑惑解开:“你可还记得,你当日从京城赶回,被我兄弟五个拦阻之事?”
顾回蓝点点头,既然大哥说是拦阻不是偷袭,那便不是偷袭吧。
“那一次你走之后,我们就遭人莫名伏击......”
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不伤害,只缠斗,不绑架,只道破事情全部真相和父亲的目的,还安排了三百高手,保护皇甫公子们安然返回龙溪山庄。
皇甫大哥至今想起当年贪婪,仍羞愧万分,不敢直面顾回蓝:“我至今猜不透他目的所在,因为将父亲的势力砍杀殆尽时,他们就悄然撤退了。若非他们相助,单凭父亲手下那些人......恐怕我们都走不到父亲面前与他对峙,我更不可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当年惨烈历历在目,皇甫大哥慢慢低下头去,双手捧面,他至今午夜梦里还是五张亲生兄弟的活生生的脸,他至今还觉得自己困在当年的局中,丝丝络络,盘根错节,迷宫一样找不到出口。即便释然已经大度的原谅了他,但他依然惶恐,不知道还要梦多久,不知还要困多久。他只能得过且过,活在假装忘掉这可能是个更大的局的失忆中。
他没有力气,再去碰触真相,尽管隐隐觉得出了狼窝又入虎x,ue,掉进更大漩涡。他已经两手空空,殚j-i,ng竭虑,再担不起重蹈覆辙的颠沛,尽管亲身经历迷雾重重,一身血腥孽债到今天也淡不去半分。
但他忘了,此刻,身边还有个不要命、心透亮的家伙:“帮人,却没帮到底,哼,”顾回蓝冷笑,“那便不是帮忙,是惟恐天下不乱!”
皇甫大哥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盯着顾回蓝,这人一句话就撕开他心头重重迷雾y-in霾:“你是说......”白头翁最在意的无非是长生不老,他筹谋几十年的计划关键时刻功亏一篑,是因为释然最终的决绝,也是由于他几位哥哥没有继续助纣为虐。
倘若,当初黑衣人帮忙把计划破坏到底,白头翁纵然神通广大,也是双拳难敌四掌,必定早死在混战中,断不会轮到释然一锤定音。倘若,黑衣人完全没有参与进来,就不会有那满地狼藉尸横遍野,引得他和释然关心则乱,终于上钩。
“他们.......”一没留姓名,显然不求回报;二连龙溪山庄的片瓦都没拿走,显然不贪财富。不为名,不为利,动机完全猜不透。
但有一点顾回蓝很肯定:“那些人,恐怕早已料到,释然一定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白头翁不会最终如愿以偿。”为了免除更多无辜,尤其是最近的兄长和好友受到牵连,皇甫释然当日怀的就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思,那一次若不是自己先找到他,他必定死也不肯带自己回去涉险。顾回蓝忽然明白了,依照释然的性子,这一次必定是觉得这是局面险恶,扑朔迷离,担心拖累自己才执意隐瞒。可.......这样,分明让自己更担心。
回首,遥望奇异阁方向,想起方才去的时候,原本奇异阁所在徒留数十亩光秃秃的山地,周边只余灌草枯黄,没有片瓦,没有块砖,连木屑都没留下一段,蹊跷的好象从未存在过任何房屋一样,顾回蓝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七巧殿是一定要去的。”奇异阁怎么能丢?!
久久没说话的乐子期忽然又开口:“想必七公子很中意奇异阁。”
顾回蓝瞟他一眼,并不答话。释然昏迷三年,清醒十三日,九死一生,大悲大喜,全都是在那奇异阁内,那是他名副其实的家。他自然要看护好。
管他是七巧殿还是阎王殿,谁也不能夺走他的家!
还有,释然.......
“还有一事,不知顾前辈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