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不……过气……好冷……”姜桑梓极其艰难开口,目光痛苦地望着他。
“怎么会?你中毒了?”霍翎顾不得许多,抬手便往她体内灌入内力。
姜桑梓的鼻息却已只剩半缕,人软软倒在他怀中,再也无法开口。
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沉入湖底。
☆、第23章雪困
江善芷看到自己死了。
躺在雕花的拔步床里,四周垂落着幔帐,身上盖着百子嬉戏、团花簇锦的丝被,被偌大宫殿角落里的烛火笼罩着,冰凉僵硬。有人坐在床尾一动不动,穿了四合如意云龙纹的锦袍,头上未戴冠帽,长发整齐地绾作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看那衣裳,这人是太子霍翎无疑。
他半垂着脸,眉目模糊,悲喜难明,似有些寂寥。
“启禀殿下,宋大人求见。”殿外宫人声音传来。
霍翎从床尾站起,整整衣裳往外行去,眸色沉凝,与往日无异。
江善芷又看向自己,忽然想起她若在此处,姜姐姐又去了何地?若是她这肉身死了,那姜姐姐呢?
正惊疑着,她却忽然窒息。
本能地张嘴深吸了一口气,肺里疼意才算减缓,她紧闭的眼睁开,眼前景象已改。
……
狭小的洞里生了堆火,柴草被烧得“噼剥”作响,火苗窜得老高,摇摇晃晃地将山洞打得半明半暗,阴影随着火苗晃动,像幽暗的巨兽。江善芷看见壁上凹凸不平的石棱,觉得自己从一个梦境跨到了另一个梦境。
火烤得她周身暖融,她眨眨眼,想起自己被左一江拉进了薄冷覆盖的湖里,想起自己把咬在唇中的芦苇杆子松开,也想起湖里冰冷刺骨的滋味……她惊醒,弹身坐起。
江善芷摸摸身上,衣裳竟已干透,被烘烤得还有些松软,她明明记得自己沉入湖里,后来如何她却毫无记忆。左一江救了她?那她的衣裳……
“放心吧,我是以内力灌入你经脉之中才将你救回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江善芷闻声而望,看到火堆的另一边坐着左一江。他靠壁而坐,左手扯着不知哪来的长布条,布条另一端咬在嘴里,正往自己右臂上裹。单薄的衣裳斜褪,他裸着右肩臂,肌肤被火光染成铜黄,脑后长发已经散下,披在肩头,拢着双颊,那清秀的脸便添了莫名的邪美。
他裹了几圈,叹叹气又拆下,重新再裹。江善芷看了两眼,瞧见他右臂上有道长且深的刀口,他绕了几番都没将伤口裹好。
“你的眼睛还没好?”江善芷爬起,走到他身畔跪坐下。
兴许是在湖里泡过一番,他身的血腥味已消失,她说着话,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左一江倏尔抬臂,将她的手格开。
“江姐姐,我说过,眼睛瞎了。”他可不喜欢被人这样试探,虽然眼睛只能看到些模糊的浅影,他还是能意识到她的动作。
“瞎了?能治吗?回了京请宫里的御医替你诊治。”看着他又红又肿的眼,江善芷想起前两次见他,他还生龙活虎像个孩子老爱捉弄人,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她心里便替他难过。
“江湖里下三滥的手段,用毒浸过的喷砂,宫里的御医可不会治。”左一江无所谓,只将手里的布条往她面前一递,“你同情我?”
江善芷自然而然接过布条,往他伤口看去,嘴里却道:“好好的眼睛坏了,我替你难过。”
她说着托起他的手臂仔细看那刀伤,刚才离得远她看不清晰,这么一看倒吓人得很。伤口四周高高肿起,中央皮翻肉绽,轻轻一动就有血水渗出。
“呵。”左一江笑笑,“江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做我眼睛可好?”
“嗯,好。”她注意力都在他伤口上,随口应允了他。
“你的手在颤抖,害怕?”左一江发现她按在他手臂上温热的指腹正在发抖。
江善芷没回答他。她是害怕,这样狰狞的伤口,她几曾见过?更遑论还要亲手处理。但此时害怕也无用,她少不得咬牙忍着。
“把你的伤药给我。”她道。
左一江挑眉。
“你刚才药粉没洒好,我再给你洒过。”江善芷看到伤口附近散着并不均匀的粉末,便猜测他身上有药。
左一江从腰间摸出个青瓷小瓶给她。她放下布条,接过瓶子,瓶塞一去,便有股淡淡香味散出。她将他的手臂托高,往他伤口上倾倒药粉。
女人的动作格外温柔,药粉倒得很慢很仔细,她虽害怕,动作却有条不紊,药粉倒好后甚至还叮嘱他一句:“若是疼你告诉我。”
伤口虽然又痒又疼,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在云谷时兄弟们给他上药,粗手粗脚没有轻重,后来到了宫里,他有伤也不喜欢叫外人知晓,自己偷偷上药,从来都仗着身体好而敷衍了事,倒是从来没人像她这样小心翼翼温柔以待,连缠绷带的动作都极缓极轻,中间还不忘问他——是紧了还是松,若太紧便说,若太松我再用点力。
左一江沉默起来,也不回她。江善芷缠好绷带后将他的手小心放下,一屁股坐到上,不过包个伤口,她竟出了身汗。
“江姐姐,你身上的香里头有柠果。”他动动手臂,将衣襟拉上。
江善芷偏头嗅嗅自己,没闻到香。就算沾染了香,泡了水也早该散了,他怎么还闻得到?
“我母亲寝宫里,种了几株柠果树。”从第一次见面,左一江就记住她身上的香了。
她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