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下去嚼了,歪着头问说:“新娘子,生不生啊?”
闹洞房的众人纷纷扯开嗓门打趣道:“生的嘛!”
顾青竹将嘴里头的饺子咽掉,偷偷瞟了眼沈昙,而他正似笑非笑的也看着自己:“生。”
“这就对了!”喜娘搓了搓手,说了一通吉祥话,“多子多孙多福寿。”
闹腾一阵子,众人才陆续从喜房退出去,沈府前院所有的屋子都被用来摆喜宴了,沈家亲朋在东,顾家前来贺喜的在西院,正堂摆的几桌则是朝中权臣及本家亲戚。
沈昙带着几位公子哥儿过去应酒,他酒量甚佳,强将手下无弱兵,展翼他们一时间竟无人可挡,压根儿没有被灌酒的狼狈相。
因为赵怀信前半月领旨去陈留镇巡查,赵家则另派赵怀礼出面恭贺,说起来也是好事,免了那几分尴尬。
田桡本也和兄弟一样,找到借口不来,无奈田大人夫妻软硬兼施,迫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喝这喜酒,是以见到沈昙毫无醉意,为挚友两肋插刀的义气油然而生,遂扔掉酒盏换成海碗,一本正经的怂恿道:“沈大公子该不是喝的是水吧?咱们能就这么轻易放他去洞房?!”
“不能啊!必须不能!”
与他同桌的大都是京师的纨绔子弟,论学问比不了,难道拼酒还拼不过吗?顿时叫嚷声四起,有样学样的倒满酒碗,一窝蜂的朝沈昙围过去。
沈昙面不改色的应战,眉头未皱过一下,还真像是寡淡无味的白水入口,连开始上头的展翼都忍不住偷偷低头闻了闻,确实是酒不假。
这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厢却顾青竹坐的脱力。
闹洞房的人前脚刚走,沈家几位年长的女眷便上前寒暄,老国公夫妻在世的亲戚不多,眼前这些便拐了七八个弯儿,其中有位皮肤略黑的齐夫人,话语中总透着说不来的怪道,颂平把她们送出门,顾青竹才敢塌下腰板松快片刻。
冬季天黑的早,待喜房里终于清静下来,门前站的魏姑姑才把门合上去,对着顾青竹笑道:“大公子嘱咐过,少夫人这会儿可以把花冠取下来,一直戴着怪沉的慌,小厨房里还准备着吃食,先用点儿垫垫罢。”
顾青竹也不客气,既然沈昙说了,便承下这份好意,让颂安帮忙把头发重新打理一回,顿时感觉脖子轻了轻,连呼气都畅快许多。
小桌上摆着刚出锅的鸡汤面,最上面还卧着个荷包蛋,金黄酥脆,另外三只青瓷碟分别装着芙蓉饼、蜂糖糕和汤包,为吃着方便,统统分成了比拇指略大的小块。
顾青竹一整天没进食,张姨娘给她偷偷拿的素饼也没吃,这会儿子才恍然感到腹饿难耐,却不敢用太多,把碗里的面吃完,又吃上两块饼糕,七八分饱便撂下筷子。
“厨房里还有剩下的么?”她想了想问道。
魏姑姑笑一声:“火一直开着,少夫人想吃什么就说,我去知会她们就成。”
顾青竹连忙摇头,单眼前的东西就吃不完的:“我是说你们也忙了一天,趁着这会儿赶紧去吃。”
魏姑姑楞了下,老国公当初在汴梁开府时,她就来沈家当差了,可称得上府中的老人儿,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这新妇进门,有上来便端架子立规矩的,有谨小慎微的,还有慌张之下闹出笑话的,而像眼前顾家姑娘这般,能照顾到丫鬟仆妇的实在极少。
“少夫人放心,我这就办,让她们轮换着去吃。”魏姑姑也没推辞,爽利的应承下来。
月明星稀,冷风吹的枯树枝丫簌簌作响,房前缸子中养金鱼儿咚的一声甩了尾巴,往水底游去了。
将观礼的人送走泰半,沈昙总算功成身退,四叔沈原千里迢迢的从京兆府跑回来,侄子大婚,他倒是最喜形于色的,见还有人在旁边围着,当即拆开一整坛子的酒,大手一挥道:“你赶紧去洞房!有我在还轮得到你应酬?”
沈昙毫不客气搁下酒杯,二话没说带着商陆就走,周围众人半天没反应,再回神,沈大将军已然披挂上阵,举起酒坛大开杀戒了。
喜房内烧着地龙,即使没用炭盆子也暖和的很。
沈昙衣领解开了一粒扣,脸上染着酒后的余韵,眸子却亮的惊人。一股子寒气随他入了门,顾青竹没听见通报声,正在外室书案前随意翻着本开封县志,猛然回头,发现屋里除了自己和刚进来的沈昙,丫鬟们不知何时静悄悄的下去了。
三省居离沈府前院极远,那边有什么动静一概听不到的,顾青竹问过时辰,想着等他抽身至少仍需半个时辰,这才无聊的翻起书本。
新妇没在喜床上坐着也罢了,还东晃西翻的找书看,顾青竹被抓个现行,自觉羞窘的忙把手背在身后,沈昙饶有兴趣的走过去,看了一眼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看。”
他身量高,将烛光遮住大半,顾青竹只觉得眼前一黑,沈昙的头便凑了过来,鼻尖萦绕着股子酒香:“东西吃了么?”
顾青竹腰后便是桌案,无处可退,索性扬起脖颈回答说:“都吃了的。”
沈昙点点头:“挺好,我还怕你撑着不吃,亏了肚子。”
“我又不犯傻。”她轻轻的笑了道。
他一手支在桌沿儿上,几乎将顾青竹圈在怀里,话说到这儿,两人均没往下接,烛台上的红烛静静的烧着,寂静之后,周遭似乎被旖旎笼罩了。
顾青竹记起张姨娘教的话,洞房花烛,新妇要先伺候着郎君洗漱才行,她推了推沈昙,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