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当回事情——
朝堂上沉浮起落,当年那点小过节跟仕途利益相比,那简直微乎其微!
愁人的是那沸沸扬扬的食狗案。
许少怀是庆国公府二房的独子,那是向来都被夫妻俩捧在掌心里的,如今一朝身故,偏偏谢泽又给搅合了进去,对方怎会不记恨?偏偏谢老太爷极注重这门婚事,怕谢珺将来在许家难以立足,非要将此事解决得圆圆满满。
岳氏为此费了好几个夜的神思,又是赔罪又是送礼的,也没能消掉许二夫人心里的疙瘩。
而于岳氏而言,这样的赔礼道歉也叫她十分憋屈。
庆国公府长房夫人逝世后并未再娶,都是许二夫人当家管事,应酬往来。而在谢家,罗氏因为先前名声闹得难听,这些年虽说是妯娌协力,许多事上还是岳氏出面应酬,论起来跟许二夫人处境相似。
相似的处境身份之下,岳氏又怎会愿意低人一头?
许家死了儿子,又不是谢泽打死的,她已经放低了姿态去给许二夫人赔礼道歉,还要怎样?
更可气的是老太爷,谢珺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孙女而已,如今却比谢泽这嫡亲的孙子还要紧了?为了叫谢珺能够安稳立足,就活该谢泽每天去人家府上看人脸色?
许少怀和谢泽也是一样的身份,庆国公府为了许少怀不惜得罪许多世家,怎么到了谢老太爷跟前,这个孙子就不值一钱了?
是个人都有脾气,岳氏哪怕再深的城府,这些天折腾下来也是烦躁之极。
多年来积攒着的怨气也在此时愈来愈浓烈——当年谢缜闹出那样的丑事叫恒国公府颜面扫地,他又是那样软弱寡断的性子,比才干、比手段、比名声,谢缜他哪里比得上谢纡?
怎么老太爷就是一根筋的要护着谢缜,却偏偏对谢纡如此苛刻,连让他自寻出路都不许?
谢老夫人叫人去请岳氏的时候,岳氏正在跟谢纡发牢骚,“……熬了这么多年,竟连三房都不如了!老太爷护着大哥,老夫人捧着三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了谢珺一个人,我和泽儿活该去许家受气?勤勤恳恳的这么多年,如今竟成了这般处境!”
“你以为我乐意?”谢纡也是一肚子气,“大哥做出那样荒唐的事,也没见老太爷如今怎么样,这回泽儿只是凑巧在那里,倒是比那打死人的更加罪孽深重!”他将手中茶杯重重拍在桌上,道:“反正老爷子是死了心的护着大哥,索性一拍两散!咱们到了外面,天皇老子也管不着,省得在这里憋屈!”
这就是想分出去单住了,岳氏原本满肚子火,闻言忙道:“你少给我使性子!咱们都忍了这么多年,难道就差这一两年?到了外面,说得容易,你知道这个国公位意味着什么?白白的放下这块肥肉,反正我不乐意!”
谢纡也火了,“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吧!不想忍又不想走,就只会跟我抱怨。”
两人正吵得欢实,外头丫鬟小心翼翼的扣门,说是老夫人身边的妈妈来了,请岳氏往荣喜阁去一趟。
岳氏不知是什么事,倒不敢耽搁了,气哼哼的咕哝了几句,出门的时候,脸上怒色已然收敛殆尽。
而在屋内,谢缜也是一肚子的窝火,他平常甚少跟岳氏红脸,近来也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岳氏像是吃了火药似的,没说两句话就像是能喷出火来,不复以前沉稳容让的模样,让人愈发烦躁恼火。
如此多的烦心事压在一起,似乎也只有那只纤细温柔的手,才能抚平所有的情绪。
他将茶杯中最后一口残茶喝尽,抬脚去了应春所住的小院。
这院子离春竹院不算太远,以前是空置着的,这回谢纡安排应春住进来,也并未修缮,只是粗粗清理过了,倒显得院里花草树木有些芜杂。
谢纡走进去的时候,应春正在廊外的卧榻上安静侧躺着,八月时节桂花盛开,这会儿满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气。她像是在出神,将头枕在右臂,侧面的起伏轮廓在卧榻上愈发显出玲珑,只瞧了那么一眼,便似乎能见到那袭垂顺的绸缎之下藏着的身段。
院子里伺候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如今也没见踪影,索索风声之中,只有她安静的侧卧。
就像是初见的那次,她闲闲的倚靠在红漆鹅颈靠椅上,一只手寥落的抚弄荷叶,举手投足全是风情。及至开口问候,柔软温和的声音像是拨动琴弦,未必清越,却像是能酥到人的骨子里去,透着无法言说的妩媚。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瘦马之名,并非虚传。
在京城中三十多年,他见过高贵端庄、文雅清秀的世家女子,见过小鸟依人、娇憨可爱的小家碧玉,也见过教坊歌肆里妩媚的歌姬和让人血脉偾张的舞姬,甚至曾见过花街柳巷中销魂蚀骨的水蛇狐狸精,却极少见过像应春这样的——
举止端庄从容、气质秀丽清雅,却没有傲气和刻意的姿态。那份妩媚和温柔藏在骨子里,却不会肆意外露,如一副画卷徐徐展开,像一株藤蔓援引向上,让人想要保护、想要探究,生不出敬意,也生不出轻视之心。
这是种他从未品尝过的女人。
所以哪怕他知道这是魏尚书送给谢缜的女人,知道岳氏可能会不高兴,却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嗅到她身上极淡的香气。
年轻的妩媚姑娘对于他这个三十岁的男子,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在往后的十几个日夜里,谢纡对此有了更加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