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战战兢兢地说:“之……之前没有预约。”
“你当我这是菜市场吗,谁都能来?没有预约就叫他滚蛋!你也给我滚蛋!”
秘书赶忙出门,转悠还没一圈,就又闯了进来,这一次连门都没敲,跌跌撞撞地,在离唐军几步之遥的位置才稳住脚步。唐军横眉立目,指尖翻腾的圆珠笔啪嚓折成两段:“你听不懂——”
“唐总火气很大嘛,”一道清朗戏谑的男声先人而至,“久闻唐总爱茶成痴,你看我带来的这套茶叶如何?天气热了,是该降降火气。”
秘书嗫嗫嚅嚅,委屈地左顾右看,又无法申辩。这时,一人从门外走进来,唐军见是个r-u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禁起了轻视之意。他坐在办公椅中,摆弄着笔筒,爱答不理地说:“哪家来的小娃娃,来前预约的礼貌都不懂,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恒宇别的没有,就是访客多,要是真心诚意,就先跟我的秘书预约。”
他自觉这话里柔中带刚,既长了自己威风,又给对方留了台阶。可他却忘了以貌取人不可取,“小娃娃”昂着下巴,亮出了属于老虎的厚爪子:“恒宇就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待客之道?不知道你们石总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郑稚初一边说,心里暗暗自我唾弃:他看不起石故渊,却还要搬出他的名头来。回家要多刷几次牙才合适?
唐军心中一惊,面上笑意亲和了许多:“是石总让你来的?”
郑稚初说:“石故渊忙着腾空呢,他不是最信任你了吗,怎么还会让人来看看?”
唐军挥挥手,让秘书出去。等到门关紧了之后,他才接着说:“请教这位小兄弟是——?”
郑稚初也不客气,把茶叶撂桌子上,往前一推,自己搬来把椅子,坐进去翘上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我姓郑。”
“原来是郑小公子!”唐军连忙站了起来,亲热地说,“诶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你看,来这儿还带什么茶叶,太客气啦,太客气啦!”
说完亲手给郑稚初沏茶。郑稚初冷眼看他表演,心中不屑至极,连带着越发埋怨石故渊看人的眼光——这什么人啊,以前学变脸的吧?
茶杯搁到眼皮子底下,郑稚初垂下眼皮瞧瞧,黄绿的茶水坠着几点茶沫,可惜他非风雅之徒,更不会附庸风雅;而唐军在一旁观察着他,只觉得郑稚初和石故渊果然关系匪浅,郑稚初的某些举动,简直就是石故渊的翻版。
当即拿出了十二分的j-i,ng神来应对这位从天而降的郑小公子:“刚才多有冒犯,我卖个老,你就不要和老哥哥计较了,啊。”
郑稚初闻言,更加不想多留,于是开门见山地说:“唐总,听说你最近手头比较紧?”
唐军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都传到石总那里去了?”
郑稚初说:“和石故渊没关系。这次见面,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听何秘书家的公子说了你最近的情况,就过来问问你的想法。”
唐军审视揣度郑稚初的用意,谨慎地打太极:“我的想法,当然是和恒宇的利益高度一致……”
“如果唐总的眼界只局限在桃仙一个市,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郑稚初这样说,但是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身子骨更加舒展地与椅背融在一起。
唐军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在和十年前的石故渊打交道,早没了年长的优越感,反而说:“不知郑小公子的意思是——?”
“恒宇的营业状况,每况愈下,在商场中早不是什么新闻了,却还能风生水起,说句不好听的,全靠着腾空的招牌在给你们站街。石故渊可以是个甩手掌柜,因为他本身出自我们郑家,好歹,我也得叫他一声大哥。但是唐总你不同,你为了恒宇点灯熬油、费尽心力,出了错你担着,有了功,却是石故渊去顶,你还想被鸠占鹊巢到什么时候,我都看不下去了。”
唐军啜着茶,脑筋迅速地运转着,放下茶杯后说:“郑公子,石总是你大哥,恒宇也是他一手创办的,你这么背后说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郑稚初冷笑一声:“唐总一句话九曲十八弯,无非是动了心又不敢信我。直说了吧,我也不是全然为了帮你。一家超越富丽堂皇的娱乐会所,利润能有多大,不必摊在桌子上说,纵观整个桃仙,能让这家新会所立起来,还站得住脚的,也就是我们腾空了。”
唐军故作为难,说:“这事儿,我也和石总提过,但石总似乎不想让腾空牵扯进来。”
郑稚初摇摇头:“所以说,唐总,我要你往外看。”
唐军这回是真的惊讶:“外省?”
郑稚初笑了笑:“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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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市码头,天朗气清,海风潮润。数只海鸟翱翔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上,俯瞰平坦的地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排大型集装箱,好似巨大的积木游乐场。其中大部分,是由周水市码头收揽,再转入桃仙海关的货物。
新上任的缉私处处长孙岩晟,尚不太了解码头货物摆放的布局。他拿着本子,两个副处长和几个码头的工作人员跟随其后,来到了一只集装箱面前,看了看手里的本子,说:“这是腾空集团的货?”
两位副处长对视一眼,其中戴着眼镜的说:“这里是外市的货,从周水周转的。”
孙岩晟眉头微皱,又问:“还有哪些是腾空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