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勉腹诽:“再不急,等市局追上来,急得可就是你了。”嘴上说道,“石总您放心,绝对没问题。”
石故渊头也不抬,挥挥手,让他出去;石故渊撑住额头,抿紧嘴唇,从鼻子里重重地吐出气,他看了一眼踮脚站鱼缸旁边吓唬鱼的池晓瑜,幽深的瞳孔无波无澜。
良久,他看了看时钟,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他拿过电话,给池羽打过去,接通之后,说:“干什么呢?”明显只是随口一问,因为没有留给池羽回答的时间,石故渊紧接着说,“池羽,下午,陪我出去一趟吧。”
池羽刚在医院食堂打完饭,和几个同事坐在一起,闻言脸一红,把话筒更贴紧耳朵,生怕被同事听了去:“怎么了?”
说着,冲同事打个手势,出了食堂,坐去了树林边的长椅上。
电话里石故渊轻轻一笑,说:“走吧,陪我出去一趟,我带上小鱼儿;跟老板出门,不算你旷工。”
池羽莫名感觉石故渊像是在撒娇,不禁耳根一热,心里像通了电流,酥酥麻麻地痒:“……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石故渊说,“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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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会合后,先一起吃了个午饭;然后石故渊开着车,带他们来到了慈恩寺。
花木扶疏的狭窄街道里,池羽仰望着宏伟的建筑说:“慈恩寺,”转头问石故渊,“怎么想起来到这儿来了?”
石故渊牵着池晓瑜的小手,轻声说:“没什么,就想带你们来看看。”
“你信佛?”
石故渊自嘲地说:“佛可不会收我。”
池羽诧异地看着他,石故渊把池晓瑜拉到中间,和池羽一人一只手牵着她,迈进了大殿。
寺庙香火鼎盛,烧香台上满是香灰;池羽和池晓瑜站在殿内,等石故渊上完香,叩头起身,池羽不安地问:“你怎么了?”
红墙黛瓦遮住了暑气,石故渊避讳地捏了捏他的手,说:“没事儿。”
池羽反手扣住石故渊的手腕,寻找脉搏,同时担忧地说:“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儿累。”石故渊笑笑,抽回手,打起j-i,ng神抱起池晓瑜,说,“我和这儿的主持是老朋友了,这会儿他在讲经,我们先去茶室坐坐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先行一步;池羽跟上去,越发忧心忡忡,却又不好逼问;即便有小沙弥准备的上好的香茶入口,也食不知味。
石故渊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池晓瑜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沉静,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不声不响。
讲经阁响起了钟声,空旷的后院洪水一样涌出披着黄袈裟的僧人,空气刹那间嘈杂起来。不过片刻,茶室外脚步渐近,得乐推门而入,向他们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笑着对石故渊说:“头一次见您带朋友来。”
池晓瑜在爸爸的要求下站在了地上,她躲到池羽的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得乐;得乐冲她微微一笑,请他们落座;池晓瑜早坐不住了,端着空茶杯,屁颠儿屁颠儿找石故渊讨茶喝。得乐看了看池晓瑜,又看了看石故渊,分明长着同一张脸,不过是一个已经走过了大半人生路,一个才刚懵懵懂懂地,被放在了时间的起点。
池晓瑜喝个小肚溜圆,转身把杯子交给了池羽,说:“爸爸,我喝不下了,你喝吧。”
石故渊把咬了一口的茶点顺手放池羽面前的碟子里,说:“太甜了,你吃吧。”
池羽:“……”
得乐看着他们仨的互动,若有所思;待石故渊回过头来,他意有所指地笑着说:“恭喜石施主找到了真正的慈恩寺,我们该退位让贤了,阿弥陀佛。”
石故渊摇摇头说:“一旦做了错事,还是只敢到这儿来。”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石故渊说:“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成佛这么简单,你们还苦苦修行什么?拿上屠刀,就一辈子是个屠户了。”
得乐说:“佛家劝人向善,却不遏制yù_wàng;所谓四大皆空,其实是修炼心境,以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大善大恶、大是大非面前,能够坚守本心。若说yù_wàng,我师父曾说,学佛人最贪,想往生,想成佛,屠户可没有这么大的贪念啊。”
石故渊苦笑一声:“改行?太晚了,下辈子吧。”
池羽c-h-a不上嘴,俩人的话绕的他脑袋像盘蚊香圈;他隐隐觉得,这一刻的石故渊,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
从慈恩寺出来,池羽一把抓住他,焦虑而不知所措的神色,如同一个徘徊在谷底,面对悬崖峭壁,想往上攀爬却找不到立足点的困兽;池羽小声却急促地问:“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石故渊冲他笑笑:“没事儿,真没事儿。”
“你是把我当傻子吗?还是觉得我好骗!说慢慢来的是你,藏的最深的也是你!我除了着急,是不是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池羽红着眼,撑大了眼眶,“你一次没事,两次没事,我都不多过问,可一次又一次的,你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了?如果不需要我,又何必告诉我!”
池晓瑜有点儿被吓着了,她拉着池羽的手,仰着小脸,一个劲儿地说:“爸爸,爸爸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