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故渊和宋维斌有着后天培养出的默契,这种默契通常运用在宋将晗身上,几乎不需要言语。
宋维斌俩月前刚被擢升为市局刑警支队队长,吵吵嚷嚷要请客,但是职位越高,责任越大,直到现在,升迁宴仍只存在于台词里。而他升迁后的头等大事,就是突击检查被人举报的东陵山别墅赌场。
别墅的所有人是一个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中年人,叫钱有道。他个头不高,笑脸迎人,油滑如泥鳅,让人抓不牢,捏不稳。宋维斌带队冲进去时,这个别墅正在举办一个大型派对,说是钱有道一个在海外多年的好友刚刚归国,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宋维斌无功而返,被市局局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回家去补觉。石故渊也早有准备,第二天不急着叫他接宋将晗回家,而是带着宋将晗和池晓瑜一起去了城西游泳馆,池晓瑜上游泳课,宋将晗蹭课,外加瞎扑腾。
宋将晗从蓝汪汪的泳池里冒水而出,糊lu 把脸,看了眼在老师指导下作准备的池晓瑜,捂着嘴跟石故渊说:“叔叔,你看他们都不敢下水。”
石故渊说:“游泳是有技巧的,你以为都跟你爸似的狗刨?你可别跟他学。”
宋将晗拽着石故渊的裤脚:“叔叔,你也下来玩呗。”
石故渊说:“你自己玩吧,我是个旱鸭子,见着水就害怕。”
宋将晗鄙视说:“切,胆小鬼。”然后一股脑儿游出两米远,扑棱的水花却有三米高。石故渊笑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走到休息区,拿了本杂志翻看起来。
游泳课一个小时,下了课,俩孩子都没玩过瘾。石故渊看吃午饭尚早,就放任他们再玩半个小时。临了冲完澡,石故渊接到池羽的电话,声音十分疲惫,大概一宿没能合眼。
石故渊问:“都中午了,你吃饭了没有?我正要带孩子吃饭去。”
池羽困得东倒西歪,语气也轻了,话也跑偏:“没吃,刚做完手术,吃不下。”
石故渊乐了:“那你在医院等着,我去接你。”
池羽这回没推脱,“嗯”了一声。石故渊挂下电话,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池羽晃晃悠悠地拐上车,说了住址,就歪起脑袋打盹。
石故渊关掉车载音乐,又冲孩子比了个“嘘”的手势,车子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公路上,十来分钟后,拐进一个老旧小区。这个小区是曙光军工厂的宿舍搂,遵循着典型的苏联式构造,居民都是老老实实的工人。但这两年,随着曙光军工厂军需转民用,越来越多的员工加入了下岗大军。
石故渊的凌志车引来了不少好奇的视线,在新旧世纪之交,豪华轿车可是稀罕物,在大街上奔驰的都没几辆,更不提出现在这个贫困小区的可能性。
刚到楼下,池羽像得到了无形的信号,骤然惊醒。石故渊笑着问他:“做噩梦了?”
池羽茫然地看着石故渊的脸,目光渐渐清明,他扒拉下头发,移开眼睛,小声说:“没有。这么快就到了?”
石故渊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里带着审视,这让池羽很不自在。但那审视转瞬即逝,仿佛是j-i,ng力不济造成的错觉。只听石故渊说:“走吧,上楼,然后你把钥匙给我,我去买点菜。”
“这怎么好意思……”
“你去睡觉去,孩子没吃饭呢,你饿着行,他们可不行,我带他们吃完饭再走。”说着开了个玩笑,“就当我蹭顿你家煤气费。”
池羽有些窘迫,石故渊虽然没表明职业身份,但能看出来绝对不是财帛上的普通人。而他租住的这间屋子,年头长,逼仄狭小,破旧y-in暗,只有一居室,甚至要与另两户人家共用厕所和厨房,强烈的落差和自卑几乎撑破他劳累的心脏。
石故渊随池羽上了二楼,安之若素地去厨房看了看油盐酱醋的位置,接着下楼买了几样菜,回来发现池羽没睡,就将几袋子菜r_ou_提到与眉平齐,一摇一荡地说:“才发现,你这儿的菜卖得比我家附近便宜多了,下回我来你这儿买来。”
池羽想起厨房那布满油垢的灶台,抬手去接袋子:“我去做吧。”
“不用,我担心你做着做着睡着了。”
池羽一愣,脸有点红。
石故渊也发觉刚才那话说得不妥,于是说道:“你睡觉去吧,别多想,”他低低的声音就像揉弦的大提琴,在池羽耳边回荡,“我们这代人,都是吃过苦的,什么没经历过?你刚来桃仙市,还带个孩子,要立住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等我给你寻么寻么,性价比高的地儿有得是,你是不知道。”
池羽眼圈发红,可能是累的:“故渊,真谢谢你。”
石故渊粲然而笑,池羽才发现,原来石故渊的嘴角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如果嘴巴不弯成新月,是不会出现的。
池羽蒙头大睡,石故渊给他留了饭。石故渊一动身,池晓瑜立刻跑来抱住他的腿说:“叔叔,你这就走了?”
“嗯,叔叔改天再来看你。”
池晓瑜又问了一遍:“叔叔,你这就走了?”
“……怎么了,舍不得我啊?那叫声爸爸,我就不走了。”
池晓瑜没上当,一双美丽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进石故渊的眼里去,眼尾勾得有些天真的媚气:“叔叔,我上完游泳课了,也吃完饭了,你就走了呀?”
石故渊一拍脑门:“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还带拐弯儿的,答应你的事儿叔叔没忘,但学琴是大事,得征求你爸爸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