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怎么学会的?”郑稚初问。
“年纪到了就会了。”
郑稚初不满地说:“我就不会。”
“要说你是小孩儿呢。”
“哼,等你伤好了,我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我是不是‘小孩儿’!”
石故渊熟练地转开话题:“对了,小赵有别的事,周二不跟你一起去了。你一个人,路上注意点儿。”
“c,ao,凭啥他就能留下来,啥事儿啊,要不我跟他换换,周五正好送你呢。”
“你让我省点儿心吧。”石故渊低头盛面,说,“该长大了,我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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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拗得过石故渊。周二,郑小公子像只斗气的公j-i,尽管这几天他拒绝和石故渊交谈,但他仍乖乖地上了前往白云市的火车。
石故渊没有露面,到了火车发动的时间,他如释重负,轻松得好似能飞起来。趁着这份释然,他驱车来到慈恩寺,却罕有地没有留下喝完一杯热茶。
得乐与他一同到正殿上香,郑中天和石故沨的牌位耸立其间。石故渊想了想,回过头说:“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得乐温和地说:“我们称为轮回。”
“如果我想给自己立一个——”猛地止住,石故渊自嘲一笑,“算了。”
言罢,径自与得乐告辞;出殿拾阶而下,得乐于大殿中唤住他:“石施主。”
石故渊驻足,微微侧身。
得乐背对香火,双手合十,向他遥遥一拜:“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第六十八章
池晓瑜蔫答答地趴在书桌上,手里握着玩具电话,一遍遍拨着相同的号码。
老师绕到她身后,弯腰拍拍她的小肩膀,往门口一指:“晓瑜,你看谁来了?”
池晓瑜顺势看去,蔫气一扫而光,一蹦三尺高,窜到眼前人的怀里去:“石叔叔!”她小狗似的往石故渊脸上乱亲一起,叫着:“石叔叔!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石故渊捏捏她的小鼻子,笑说:“你怎么知道的?”
池晓瑜灵动地转转葡萄似的眼珠子,说:“我觉得你该想我了。”
石故渊忍俊不禁,抱着她跟老师交代了些话,然后对池晓瑜说:“下午我们不上课了,你想干什么去?”
池晓瑜眼睛发亮:“真的吗!爸爸不会骂我吗!”
“我们不告诉他,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石故渊伸出小拇指,“还记不记得我教你的,拉钩。”
池晓瑜大喊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揪着石故渊的衣领向外扥;石故渊不得不跑了两步,坐进车里,他把在后座躺了一个来月的芭比娃娃递过去。池晓瑜嗷嗷叫着,一把搂进怀里,当即拆封抚摸娃娃身上雪白的婚纱;车子在宽阔的道路上前进,池晓瑜好奇地问:“石叔叔,我们要去哪儿玩啊?“
石故渊漫无目的,他只是突然想见见传承了自己血脉的,健康而纯真的下一代,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洗净污浊,褪去罪恶,他本来的样子。
池晓瑜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里面充满了期待与信任。石故渊心念一动,说:“小鱼儿,你怕不怕高?”
池晓瑜心有余悸地摸摸后脑勺,脑震荡之后,她见了那处爬栏就躲着走,但她不想在喜欢的石叔叔面前丢丑,即便小脸煞白,仍逞强说:“我才不怕呢!我最喜欢高了!”
石故渊笑了笑,说:“喜欢什么也别喜欢高啊。”
池晓瑜听不太懂,她和他之间毕竟相差了三十多年的人生。
多可怕啊,人如天地中的蜉蝣,朝生暮死,才三十多年,在漫长时光河流中不过沧海一粟,却足可以把人改造得面目全非。
石故渊带池晓瑜来到了电视塔参观,乘坐电梯来到顶层,电梯门打开,触目开阔,高大的玻璃窗环绕楼层;这是桃仙市目前最高的建筑,从顶层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池晓瑜贪婪地瞪大眼睛,她是第一次如此近地,观看蓝天白云与阳光;透过清澈明晰的空气,地面是黑色巨蟒般,痛苦的,用身体蜿蜒扭曲成的街道。组成冰冷鳞片的人群、车辆,奔波如小蚂蚁,川流不息。
石故渊来到她身边,轻巧地抱起她,问:“怕不怕?”
池晓瑜大声说:“不怕!”
“如果这里只有你自己了,你也不怕?”
池晓瑜不解地说:“石叔叔,我有你呀,我不是一个人。”接着恍然大悟,“你害怕的话,我就把辫子留得长长的,你就可以爬下去啦!”
石故渊闻言笑着亲了下她的额头,说:“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池晓瑜高兴地跟着笑起来,照葫芦画瓢地扒住石故渊的脸,随便找个位置重重亲了一口,说:“你是我的大天使!”
想了想,又说:“爸爸也是,”两手各比划出一个“1”凑到一起,“你们是一样的。”
沉默一会儿,石故渊若无其事地开口:“你爸爸还好吗?”
“爸爸好想你,他都哭了,“池晓瑜实话实说,”石叔叔,你们和好吧。”
“丫头,你不懂,”石故渊说,“我和你爸爸没有吵架。”
“那你们为什么不一起玩了?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爸爸也是。”
“……大人都是大坏蛋,总是在犯错,却没有时间改正了。”石故渊又在说池晓瑜听不懂的话,但她没有打断他,继续安安静静地听着,“所以,丫头,帮我个忙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