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四月最后一天的上午,站在沿江大道的林荫道上,王大为只有听之任之了。
钱凤柔把那张冷冷的粉面转向了他,蓝色的连衣裙像一团云雾升腾和旋转了一下,就服服帖帖向她匀称的身材靠拢,该凸起的地方凸起,该凹下的地方凹下,用杨婷婷教他的说法,那叫“凸凹有致、冰清玉洁、超凡脱俗”,小魔女还说,这就是衡量美人的基本要素之一,而且是重要要素。
“睡醒了没有?”她看见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蓝色衬衣,冷冰冰的眼光稍稍柔和了一点,嘴里依然不留情:“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样喜欢欺负人?”
“我真的是起来早了!”他简直冤枉极了,他的感觉就和窦娥一样,只差飞起六月雪了。他愤愤地在说:“钱警官,请你是不是先调查清楚情况再说?”
“住口,那是我的事,我会调查的。”她红红的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他知道,她乘机又骂了他一声“流氓。”
“这下可好,总算有人能把先生治住了。谢谢你给我主持公道。”孙晓倩在咯咯的笑着:“凤柔妹妹。”
“你怎么认识我?”冰美人倍感意外,就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面前这个提着一把小提琴,盈盈冲着她笑着的乖巧的女子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女明星。她几乎叫了起来:“我不会认错吧?您是粉色佳人!”
“别这样叫,这不显得见外吗?叫我晓倩就是了。”孙晓倩肯定不知多少次遇到过这样的爱慕者的惊叫和喜悦,她挂着招牌式的微笑握住了钱凤柔的小手,声音里依然带着磁性的魅力:很明显的在恭维对方:“天哪,我可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警,看来大为的眼力从小就不错。”
“你认识他!”她愣住了:“难道这个流氓说的都是真的?”
“可不,两年前癞蛤蟆就已经吃到天鹅肉了。”孙晓倩在抿着嘴笑:“不过还是冰美人更胜一筹,这样一朵鲜花早在十几年前就在牛粪里了。”
孙晓倩和钱凤柔的眼光不约而同的望了王大为一眼,一个是得意,一个是震惊,他却有些不知如何的傻笑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而且越来越相信这一点:既来之,则安之;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
钱凤柔有些惊喜了:“他……不知道你来吗?”
“不知道。”孙晓倩笑得合不拢嘴:“我就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看见两个女子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的亲热劲,看见粉色佳人的刘海飘飘,看见冰美人蓝色裙边晃动,王大为反而镇定起来、泰然自若起来,原本发愁、犯难的相见居然轻而易举的迎刃而解了,看来以前的确是有些担心过于了,早知如此,何不让她们早日相见,共创和谐呢?此时此刻,两个漂亮女子正在彼此打量、彼此恭维、彼此问候,早把他这个举足轻重的主要人物忘到脑后去了,他也正好落得清静。
他又掏出一支黄鹤楼香烟,用打火机点着了。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个站在台阶上抽着烟的银行保安奇怪地将手中的烟头突然弹向天空,烟头拖着一缕青烟在早上的阳光下翻滚着;那辆原本停在路边、既没有熄火又开着车门等人的面包车与此同时奇怪的开始向后倒着车,车速很慢,完全不易察觉。
王大为脑子里有根引线被砰然点燃了。他突然明白自己的第六感并没有欺骗他,也突然明白了自己刚才感到不安的原因何在:就是这辆车,司机坐在驾驶台前,不熄火、敞开车门,明显的是在准备接应!计划很周密、很冷静、很完美的,可接应谁?他想起了身后不远处的建行沿江大道分理处,脑子里早已经警铃大作了!
“不好!”他脱口而出:“要出事!”
就在他脱口而出的当口,响起了第一声枪声,很清脆、很巨大、很真实的枪声,比他们小时候春节时玩的那种钢鞭更响。他马上听出是五四手枪的声音口径,使用51式手枪弹,发射速度快、射击精度差、射程短、8发弹夹,在特种部队当连长的时候,曾经和战友用这种手枪打抛起的可口可乐易拉罐,就像是在打飞碟,还有些小小的赌注,烟、酒或者是小饭馆的肉丝面,完全是好玩,随手练练枪法,对其声音熟悉极了,熟得就像刚才听见孙晓倩和钱凤柔的声音。
时间就在那一瞬间变得凝固了似的,空气中还回荡着清脆的枪声发出的威胁。刚才站在路边望着别人因为吃着牛肉面而显得红光满面而暗自发笑的那两个男人举着枪飞奔而来,前面的高个子凶神恶煞的高举着枪,后面的一个瘦子男人提着一分钟前还属于那个带太阳镜、白衣黑裤的女子的红色密码箱,再远一点,那个遭到抢劫的女子已经侧身倒在人行道的地砖上,没看见血迹、没有动弹、也没有人上前救护,劫匪的动作很快,也有些慌张,连掉在旁边的那个女子的白色羊皮手袋也没顾上去捡。
“让开!”高个子大声吼着,扬手又是一枪:“都让开!”
有些被吓懵的路人终于知道这是真正的抢劫,劫匪手中是真枪,而且会毫不留情的开枪的。所有呆如木鸡的人们纷纷四散而去,从路边玩耍的儿童到行动不便的老人,动作快得惊人,就像一阵风吹过一样,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似的。
劫匪经过的路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除了王大为和那两个他身边的女人站着没动。
“个龟儿子!”高个子骂骂咧咧的,又一次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