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支起手肘静静的观察着,这个人不闹不叫的时候模样似乎都变得不大像他,看得愈久眉眼反倒愈发陌生了。
她的思绪开始飘忽着走远,先是想到了林中死去的辛凝凝。
苍然堂没了后人,从今后碎冰断魂掌也要绝后了。
而后她又想到了水酒儿。
战秋狂说穴道半个时辰可解。他们在林子里与楼心月打斗可不止半个时辰,水酒儿并没有露面,由此可见她不是在暗处藏着观战就是独自一人出了林子,过她想要的后半生去了。
最后她想到了楼心月。他们好容易有了战无遇相助,却让楼心月给溜了。
谢眸头枕在手肘上,想得出神时眼神停滞在一点,烛光微晃,她却连眼睛都极少眨动,分明还是个少女模样,脸上神情却老成认真得与年龄很是不符。
直到头顶上传来声音,她才惊觉的直起身子。
“又开始胡思乱想的盘算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说出来听听?”
战秋狂气息沉稳,听起来一点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
谢眸探过手去触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按到了胸口。
自然的她并不羞恼,只是轻声责怪了句:“别闹了。”又伸了另外一只手过去。
手背在他额头拭了下,好似是不烧了,顺手将贴在额角被汗水黏住的发缕了缕。
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微小的表情,他紧紧凝视她,将怀里的小手攥的更紧了些,笑着问道:“人呢?”
他的所想她自然是清楚的。谢眸侧身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去抓身后的茶壶和杯子,回道:“逃了呗。烟雾.弹.炸成那个样子还溜不掉,楼心月三个字要倒着写了……喏,喝水。”
战秋狂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又问道:“辰老弟伤势如何了?”
“没事了,所有受伤的人都好好的。”
战秋狂顿住身子,片刻后抬起头:“我说……”
“嗯?”
战秋狂明显的有些泄气,不大会儿又提起声一鼓作气道:“趁着屠昀司受伤还下不了床,咱们赶紧先去金陵吧!”
一个身高腿长人高马大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居然视情敌如洪水猛兽,小表情瞧起来既有期待又有畏缩,谢眸愣了两秒,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她扔下茶杯主动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脸侧刮了两下,发自内心的感叹:“你也太可爱了吧!”
第110章
金陵
她挨着他并排倚靠在床背上,这光景仿佛回到了百里城大火后的那一天。
分歧由那天开始,但也因为有了分歧,才让她更明白自己有多在乎他。
“其实你不必感到担心,我对屠大哥,有的只是感激与不知怎么偿还他恩情的矛盾心理,如果想跟他在一起,在竹林时我就不会跟你走了。”
战秋狂瞥了个白眼:“话是这么说,可瞧着他看你的眼神总是让我很不爽。”
谢眸摇了摇头:“申楚眠看你时的眼神也是那样的。”
“她啊……”战秋狂灰色的眸子温度冷下几分“只能怪我年轻时不懂女人,没看清她的真面目。现在想想,顾姐姐有几次还提点过我,当年真是少不更事。”
她轻笑了笑:“无论如何,人生如此短暂,用来长吁短叹浪费在纠结过往这种琐事上实在太不值得。过去的事即使没有出处也只能封存长眠,未来的事又太过变化无常,最重要还是眼下。”
他的气息吹在耳侧,带着暖融融的笑意:“嗯,眸儿所言极是。”
谢眸心虚的向后撤离了身子,又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轻靠在他肩头,道:“对了,你之前说会跟我讲你娘亲的事……”
“我没见过她,她在生下我后就过世了,这些事我是听颜老讲的。”战秋狂叹道“据说她是个极美极美的女人,原本是富商之女,一家人预备到中原做做生意顺便游玩一番,路上遇到了歹人。”
谢眸马上猜到了后面的剧情:“你爹救了她,然后娶了她。”
“是啊。”战秋狂刮了下她的鼻尖“通常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
“那么……你爹很爱你娘吗?”
“她活着的时候应该是很爱她的,娶了她后我爹没有再娶过侍妾。”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好像从没问过战秋狂对三妻四妾这件事的看法。
战秋狂没注意到她有心事,径直继续说道:“我爹书房里有幅她的画像,我小时候调皮捣蛋闯进去见到过,五官描摹什么样子早已忘记,只记得确实是个像仙女一般的女子……”
谢眸晃了晃脑袋。
不管他对这种事看法为何,到目前为止,她能够看清他的心里是只有她一个的。
对申楚眠会有遗憾会有憎恨,但爱意大概早就在这七年之久的时间里消耗殆尽了。
往事只在那把赤红长刃上留下了印记。她劝说战秋狂的“莫沉浸在往事里”的那段话,又何尝不是在劝说自己,让自己更心安些?
“眸儿。”他终于看清她在走神,大手揉着她的头顶,柔声道:“我肯定不会效仿我爹和我哥的,当年娶申楚眠时也是这样想的,如今这个想法依旧没变过,不必担心。”
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好像她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一样……
谢眸佯怒,忿忿道:“谁担心了?”
昏黄的烛光容易引人困倦。谢眸打了个哈欠,他便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往床榻上带,直至她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他才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