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弈见范循言语审慎,知他顾及着裴琰的身份不敢多言,叹了一息,摆手道:“你退下吧。”
范循眸光微动。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必定不会杀裴琰的,但不处置裴琰的话,其他藩王见谋反都能平安无事,有样学样,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是裴弈头疼的主要缘由。
范循升官加爵的事不胫而走,一时满京皆惊,上至勋贵下至百姓都感喟不已,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
范庆欢喜得了不得,这回真是太长脸了,他孙儿当初的推断全都应了!并且,他孙儿可是国朝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爵爷。苏氏也笑得合不拢嘴,因着她儿子在婚事上的不着调,她上火很久了,如今她儿子可算是办了一桩正经事。
相对于外人的惊羡与家人的欢喜,范循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他推掉了祖父要为他大肆铺摆的庆功宴,与祖父说他要离开一阵子。
范庆不明白孙儿在想什么,再三追问缘由。范循只是笑说前阵子忙得厉害,太疲倦了,想要歇一歇,四处散散心。
范庆叹道:“那成。只你总要定个期限吧,你打算何时回来?”
范循淡笑道:“圣上准了孙儿一个月的假,孙儿一月之内就会回的。”
三日后。经过反复思量反复商议,裴弈终于对裴琰等人做出了最后裁定。
裴玑见父亲神色疲惫,低声道:“父皇还是要想开些才是。”
裴弈颓唐道:“我最怕的就是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这种事,是以一直敲打琰哥儿,没想到他还是办了糊涂事。”
裴玑微微垂眸。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老爷子有意促成的,他一直都觉得,老爷子在下一盘棋,而棋子们都心甘情愿地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去走每一步,每一步都正中他下怀。
郭氏听说了皇帝最终的决定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她坐在地上呆愣半晌,又忙忙爬起来,火急火燎地乘轿赶到了坤宁宫。
姚氏正跟楚明昭一起逗着小孙儿,闻听郭氏求见,面上的笑立时就收了起来。她略一思量,命人将郭氏带进来。
郭氏一入殿便端端正正地朝着姚氏跪下来,含泪叩头道:“求娘娘去为琰哥儿说说情吧!他才多大年纪啊,怎么能被关一辈子啊!”
皇帝已经颁下旨意,将鲁王废为庶人,终生幽禁。郭氏明白爵位是不可能恢复了,要紧的是争取自由身。
姚氏听见郭氏的话便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说情?当初你把我与阿玑逼到绝路上的时候,不是很得意么?当年阿玑被责罚时,你怎么不去为他说说情?阿玑那会儿可才三两岁。”
郭氏是个好面子的,如今被姚氏当众这样讥讽,心里虽恼但也不敢吭声。她眼下倒是有些后悔当年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但她怎么能想到姚氏母子后来还能翻身呢。
郭氏想想儿子,最后把心头千般恨万般恼都吞进肚子里,跪地痛哭着求道:“万望娘娘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从前都是妾身的错,娘娘要打要罚都成,只求娘娘千万去陛下跟前帮琰哥儿说说话,劝陛下收回成命!”
姚氏冷笑道:“恭妃的脸皮得多厚才能说出这等话来。莫要做这些无用功了,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郭氏犹不甘心,膝行着要扑到姚氏跟前继续哭求,惹得姚氏不耐烦,命人将她硬生生架出去打了二十个板子,才算是消停。
楚明昭坐在一旁从头看到尾,不动声色地望了姚氏一眼。她这婆婆真是半分样子都不肯做,简单粗暴地就把人轰走了。
她垂眸看向怀里的儿子。等她将来登临后位,应当不会遇到这种糟心事,裴玑一早就答应她不会再要别人的。
楚明昭其实很愿意相信他,她觉得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
日晡时分,裴玑与裴弈议完事,回到清宁宫时见楚明昭抱着儿子等他用膳,不禁微微一笑,心里暖融融的。
他与母子两个说笑一回,用膳时便说起了范循的事。
“你表哥如今可是出尽了风头,眼下京城上下没有不知道他的,我看要不了多少时日,他就能名满天下了。”
楚明昭喂了儿子一口肉糜粥,道:“他见今既是功成名就,想来也要专心仕途了,你也不必再担心他打我主意。我之前就说了,他应当是早就放弃了,这回主动请缨前往山东,不过是为了升官加爵。”
“我可不这么想,”裴玑起身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的肉汤,“我总觉得他是贼心不死。”
楚明昭哭笑不得:“你就是想得太多,他放着大好前程不去挣,来抢我作甚?”
裴玑哼了一声,没有作答。虽然一直风平浪静,虽然范循如今圣宠正隆,于情于理都不会再有什么异动,但他总还是有些不安。
用膳讫,裴玑询问楚明昭要不要去见楚明玥最后一面。楚明昭思量再三,最终点了点头。
无论是从前的小明昭还是后来的楚明昭,都跟楚明玥相处得十分不愉快。后来楚明玥当上公主后,对楚明昭与其余姐妹倒是和善了一些。楚明昭当时不明所以,如今算是明白了,楚明玥当时一定是认为楚家其余的姑娘都没有好下场,与她相差太远,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这才施恩一般地对其余姐妹好一些。
毕竟若是顺着楚明玥要当皇后这个思路走下来,篡位的楚圭是要倒台的,楚家是要变成罪臣之家的,楚家其他姐妹又没有她楚明玥那样的好命,自然不是掉脑袋就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