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先是惊讶怔愣,跟着略一思量,当下了然。
范循瞧见楚明昭的反应,忽然大步上前,紧紧盯着她:“昭昭,你根本就知道我没死,对不对?”
楚明昭吸了口气,沉下脸道:“你还敢来我跟前晃?我不知道你死没死,不过你死没死都与我无关。”说着话就要往车厢内入,却被范循伸臂挡住。
楚明昭冷了脸:“让开!”
范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那你见到我为何只是略有些意外?”
楚明昭睥睨他一眼,道:“这种事情,只要倒着推一推,联想前后,不难猜出来吧。你既然敢把我劫走,那大约是做好了保命的准备的。你当时在带着我去往伊祁山之前,应当是布置了后路。否则就凭着你当时那个重伤的程度,现在早就变成山洞口的一副骨头架子了。不过你具体是怎么脱险的,我也没兴趣知道。”
“所以,”楚明昭剜他一眼,“可以让开了么?”说着便去推他。
范循岿然不动,定定望她,踟蹰一下,问道:“你真的完全不在意我的生死么?”
楚明昭气极反笑:“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生死?你在伊祁山上的时候,看得还不够清楚么?并且,我记得我当时也把态度摆得很明白了,我说我只爱阿玑一个。阿玑受一点伤我都心疼,但是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你一眼。还有,我是怎么扇你打你的,你也忘了?”
范循的目光彻底黯淡下来。
楚明昭寒声道:“你若是仔细回想当时场景之后还不能清醒的话,那就等在这里吧,等着阿玑回来,彻底死一回,到时候正好跟楚明玥做个伴。”
范循面容紧绷,深深凝望楚明昭片刻,忽然伸臂抱住她,眼眶竟有些泛红,嗓音透着喑哑:“昭昭,是我对不住你,我当时应该查清楚的……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原谅我……求你……”
他越说越惶遽,声音颤抖,语无伦次。他的头脑有些混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么,他就是从心底里慌乱,仿佛只有将楚明昭紧拥在怀才能稍稍抚慰他心中的恐慌。
楚明昭竭力挣扎,但几挣不脱,正僵持间,就觉后颈一凉。她愣了愣,跟着才意识到那是范循落泪了。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这货抱着她哭是怎么个意思?
楚明昭怎么踢打他都无济于事,正愤懑难平间,一转头看到楚怀谦打一侧走来。
楚怀谦不等她开口便快步上前来拉范循,沉声斥道:“你快松手,还嫌你身上的债不够多么?”
范循的身子微微战栗,在楚怀谦的一再拉扯下才慢慢松开了楚明昭。楚明昭一得自由,便即刻钻进了车厢里。
楚怀谦拽着范循,极力劝他离开,但范循仍旧舍不下,盯着早已放下的车厢帘幕,硬撑着不肯走。
裴玑买了玫瑰饼之后,又看到铺子里还有不少楚明昭素日爱吃的点心,便一并买了来,耽搁了些工夫。他从铺子里出来时,将手里大包小包的糕点分了一些给跟来搭把手的车夫拿着,转了几个弯,往停在一条僻静胡同口的马车走去。
但一转眼间,他就瞧见范循立在马车旁。
裴玑当下面色一沉,疾步上前,一脚踹开范循,阴冷道:“看来你是想再死一回。”
裴玑是自小习武的,又是动了真怒的,那一脚更是踢在了范循的腹部,范循一时不防,立等被踢翻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半晌才爬起来。他勉力捂住伤处,望向裴玑时,显得有些颓唐:“我只是想再看看她,顺道问问她,到底能否原谅我。”
裴玑冷笑道:“明昭之前在伊祁山上时,不是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么?”
范循缄默片时,道:“我还是想再问问。”说话间隔着帘幕,再度询问楚明昭能否原谅他。
裴玑也看向帘幕。
楚明昭探出头来,对裴玑道:“我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也不想再见到他。”
裴玑会意,回头对着范循冷冷一瞥,将手里的糕点递给楚明昭,扭头就冲上去揪着范循打。他知道范循方才一定又纠缠了楚明昭,怒火炽盛之下,即使没带兵器,也打得十分凶猛。范循虽然养了一年的伤,但他从前就不是裴玑的对手,目下又是大伤初愈,根本无法招架。
楚怀谦头疼不已,赶忙上前拦架。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拉住裴玑,低声劝了一回,不过楚明昭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裴玑冷着脸收手,阴沉的目光从范循身上刮过,回身往马车这边折返。
等他上了马车,楚明昭见他毫发无损,这才放了心。她问起楚怀谦跟他说了什么,裴玑道:“他说,收拾范循不在这一时,这样当街大打出手太招眼,恐横生枝节。”
楚明昭挑眉,楚怀谦说话倒是很有一套。
范循一直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马车隐没入人群中,也不愿收回目光。
楚怀谦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你这是何苦。”
“我忍不住,我方才看到她,就想上去跟她说话,”范循微微垂头,面现倦色,“不过她似乎真的不想原谅我。”
楚怀谦看着范循犹自泛红的眼眶,心中嗟叹。他是真的想不到,范循这样的人,有朝一日竟也会落泪。
情爱果然微妙。
范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