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玥勾唇笑道:“也不知父皇给襄世子预备的府第在哪儿,回头与六妹妹住间壁才好,大家凑一处才热闹。”又想起裴玑那句“大嫂请自重”,不禁笑得更深了。
她这未来小叔如今也不知在想什么。
楚慎虽极力要推掉亲事,但也并不想得罪襄世子,是以尽量将话说得婉转。他绕着圈子说了两刻钟,终于将意思达尽了,深吸口气,看向襄世子,忐忑地等他的答复。
自打楚慎入座开始陈说,裴玑便很少开言,只在一旁认真听着,偶尔于必要时应答一两声,此刻见楚慎言讫,又一脸不安地看着他,裴玑沉默片晌,轻叹道:“我问一句,您说的这些,是令爱的意思么?”
楚慎被问懵了,张口就道:“她才多大,哪能想这么些。”
裴玑点点头:“那看来您尚未征询于令爱。”又顿了顿道,“我自认还算通情达理,绝不强人所难。”
楚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当下大喜过望:“世子答应去面圣退婚了?”心里直道,原来襄世子这么好说话,早知如此就早些来找他了。
裴玑却摇头道:“不不,您会错意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强令爱所难,毕竟要嫁我的人是她,您说对吧?”
楚慎怔住。
“那这样吧,”裴玑继续道,“您回府之后,去问一问令爱的意思,若她也不答应,那我决不强求,一定立等去面圣,退了这门婚事。”裴玑见楚慎若有所思,又微笑着补充道,“不过您不能转达,若她真不愿嫁我,我要她亲自来与我说。”
楚慎心道这还不好办?当即欢欢喜喜地应下,忙忙作辞走了。
何随进来时正看见楚慎一脸喜色地出去,不由诧异地看向裴玑:“世子顺了他的意?”
裴玑摇头,旋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大略说了说,何随听得直笑:“您老丈人想得太简单了。”又想起正事,敛容低声道,“世子给王爷的信已经送出去了。”
裴玑轻叹道:“父王知道我与大哥都要娶媳妇了不知会否欣慰。我总觉父王会送份大礼过来。”
何随心道我也这么觉得。复又想起楚慎那件事,不禁笑道:“世子就不怕楚姑娘真的来找您让您退婚?”
裴玑低头喝了口木樨茶,哼了一声:“她倒是来试试看。”
自皇帝的旨意下来后,楚怀礼与楚怀定两兄弟便急得抓心挠肝的。赶到听说楚慎带回来的消息时,两人都是一喜,父子三人当下便去了玉映苑。
楚明昭彼时正在用饭,听明白父兄的来意后,略顿了顿,随即摇头道:“我不去。”
三人万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立时傻眼,面面相觑。
楚慎让两个儿子先出去,又让丫头婆子们退下,跟着便跟楚明昭晓以利害,苦口相劝起来。
楚明昭听着听着,忽然道:“爹爹不过是怕将来撕破脸后襄王兵败,是不是?可我觉得即便襄王将来真的起事了,也是能赢的。”
楚慎蹙眉道:“你一个女儿家哪里懂得这些。”
楚明昭低头咬了一口松花饼,慢慢道:“女儿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楚慎其实也觉着若将来两厢撕破脸,楚圭的胜算并不大,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何况是拿自家女儿来赌,他不可能愿意冒这个险。
“爹爹有没有想过,我嫁给襄世子,对咱们家来说好处多多,若将来襄王赢了,咱们家就可以免灾,不然……”
“就算襄王赢了,难道襄世子一定会保咱们家么,”楚慎沉下脸,“说难听点,他到时候废了你的正妃之位将咱们家推出去平众怒倒是更省事些。”
楚明昭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那个救她于危难的小哥哥,垂眸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楚慎急道:“你不过才见他一面,怎知他是怎样的人?姐儿可想好了,如果赌输了,你后半辈子可就全毁了!咱们家不需要姐儿去这样赌,姐儿安安稳稳嫁给文伦,才最妥当。”
楚明昭低头搅了搅碗里的银鱼鲊汤,突然觉得她后半生的福祸荣辱全系于眼前这件事上。
她缄默良久,听父亲又催促她去找襄世子,想了想,踟蹰着道:“那让我再想想。”
“行,”楚慎又加筹码,“还有一事姐儿要想好,襄世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他身边不可能只你一个女子。”
楚明昭拿羹匙的手僵了僵,旋又微微蹙眉:“不对啊,爹爹确定我的意见有用么?我怎么觉得三叔已经选定了我,即使是襄世子去说也不会再改。而且,襄世子真的肯去逼着三叔朝令夕改么?爹爹……爹爹会不会被骗了?”
信国公府内书房里,范循坐在紫檀描金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有些事需要从长计议了。
只是楚明玥的事可以暂缓,而楚明昭的事却不能拖。
他还是不能容忍楚明昭嫁给别人。
他现在真想杀了襄世子了事,但襄世子不是魏文伦,没那么好下手。况且襄世子眼下不能死,他若真的杀了他,恐给自己招祸。
那么,只能选那个无奈之举了。
范循忽地睁眼,幽暗眸底迸射出疯狂的炎火,嗓音却轻柔似低喃:“昭昭不要怪我狠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徵、发册等先期仪程,弹指间便到了临邑王的亲迎日。
四月初二这天,楚明昭本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