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玑将手中糕点搁下,笑道:“这会儿扣我作甚。他是叫我去商议新封地选址的事了。”
楚明昭一头拆纸包一头道:“那最后定了没?”
“没有,那几块地方都好得紧,我还真是决断不下,”裴玑笑得揶揄,“别说,你三叔还真是待我们不薄。我都想,明日咱们去上香的时候要不要顺便给他祈个福。”
楚明昭闻言抬头:“还去上香?”
裴玑点头,低声道:“这回定要摆平皇叔那头。楚圭已任命孙鲁做总兵,不日便要动身赶赴广宁。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至迟月底就要离京。昭昭后日去外父外母那头通个气儿,让他们赶紧收拾收拾。”
楚明昭点头,又小声问:“那公爹那边何时来接应,定下了么?”
裴玑想起昨晚那封密信,神色一滞,旋即笑道:“尚未,不过应也不远了。”
楚明昭目露疑惑,总觉他笑得有些不自然。
他们这回选的地方是城西的灵济宫。灵济宫是道观,楚明昭问裴玑是不是信道,裴玑瞥她一眼,笑说左右都是神仙,拜一拜总是好的,太-祖便十分推崇敬天法祖。
灵济宫建于先朝太宗朝。彼时太宗皇帝有疾,梦二真人授药,疾顿愈,乃敕建灵济宫祀,封玉阙真人、金阙真人。灵济宫四周古木深林,秋冬岑岑柯柯,无风风声,日无日色,景色如画。
但楚明昭总觉得灵济宫这名字很像天山童姥的灵鹫宫。
从灵济宫后山门出来,正要重新上马车时,楚明昭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道观。这个地方是太宗皇帝命人建造的,在某种程度上与先朝皇权有牵系。她忽然想,裴玑如今就是正朝着皇权靠拢的,他终有一日会不独属于她。
坐上马车后,裴玑见楚明昭神色似有异,关切地问:“怎么了?”
楚明昭默了默,忽而回首流眸:“我们会一直这样么?只我们两个人。”
“肯定不啊,”裴玑见楚明昭闻言怔住,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将来我们还有孩子呢,怎么会只我们两个。”
楚明昭抿抿唇,心觉如今说这个似乎并不合适,正想岔开话头,便被他一把拽到怀里。
“一个媳妇已经不省心了,要那么些作甚,”他在她嘴唇上流连片刻,“别总想些有的没的。”他还想再说什么,但转念一思量,他如今说的话她未必会相信,便打住了。
践行永远比诺言更要紧。
楚明昭想起昨日中秋宴上的事,忍不住道:“柳韵那件事,楚明淑怎么会掺和进去的?我昨日听她说什么木偶,没准儿就是跟巫蛊厌胜有关系,从古至今拿这种来害人都是一害一个准儿,可楚明淑跟柳韵有什么仇啊?”
裴玑笑道:“昭昭不要想这个了,太费脑。咱们来说说回去之后怎么布置存心殿吧。”
到了庄子上,楚明昭惊讶地发现肃王竟然也在。她觉着她在场似乎有些不妥,便退去了厢房。
裴玑将今日楚圭传召他的事与肃王父子讲了一番,末了道:“皇叔现在都想不通这个理儿么?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楚圭削藩是迟早的事,哪个皇帝都不会容忍这么些异姓藩王环绕。”
裴祯挑眉道:“就算我们答应联手,那然后呢?等铲除逆贼之后又当如何?”
裴玑缓缓一笑:“咱们划江而治,平分江山,如何?”
裴鼎父子一怔。旋即裴祯嗤笑道:“你这话骗鬼去吧。”
裴鼎沉着脸不说话。起兵不能意气用事,一旦举起大旗就不能回头了,只可成不可败,否则阖家老小的命都得搭进去。不过他之所以一直不肯答应跟着襄王一道起事,还有一层就是成事之后的担忧。
先朝亡国之君广和帝七岁登基,被楚圭暗害时也不过十四,并无子嗣,正统皇室这一支便算是断了。襄王身为宗室之内威望最高的藩王,将来复辟后嗣位是顺理成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