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半斤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随意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安笙一笑,柔声回道:“迎春花都开了,很美。”
半斤嘀嘀咕咕着:“只是迎春花而已,等过一阵入夏,御花园中,百花齐放,那才叫美呢。
后宫中属清嫔舞姿最美,每年百花节的时节,清嫔都会在花间翩翩起舞,赛过飞燕呢。
只可惜皇上不喜欢,听常总管说起一句,皇上说清嫔心机太重,入宫后,也只宠幸过她三两次而已。”
但安笙对这些却并不上心,将头轻靠在廊柱上,眸光随意散落,毫无焦距。
园中极是静寂,徒留春风穿透树叶的沙沙声响。
而一阵由细碎的脚步声,却打破了园中寂静。
安笙轻蹙眉心,看向沿着石径由远及近而来的一对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内宫大太监常德。
常德躬身一拜,满是褶皱脸上堆满了笑:“老奴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安笙淡声询问:“德公公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常德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接过托盘,盘中承装的竟是一斛牛眼大的珍珠。
在暗夜之中,闪动着莹润的光芒。
牛眼大的珍珠本就稀罕,要筹齐这满满的一斛珠,更是极为难得。
常德恭维着说道:“白日里西域使臣来访,进贡了一斛珠,皇上说只有娘娘才配得上,所以让老奴给娘娘送来。”
话落,他躬身跪在安笙面前,将一斛珍珠举过头顶,捧在她面前。
安笙笑靥浅显,眸光淡淡散落,并不专注。青葱两指随意夹了一颗明珠,在面前晃了晃,映着昏黄的烛火,明珠晃亮了人眼,的确是稀世之宝。
她哼然一笑,将明珠丢在常德掌心间:“这颗就赏给公公吧,烦劳公公走这一趟。”
常德略带犹豫:“这……老奴担当不起。”
安笙淡声又道:“公公拿着吧,替我谢过皇上。”
这一次常德并未拒绝,将明珠收入怀中,拱手道:“老奴谢娘娘赏赐,老奴还要回乾祥宫当差,便不叨扰娘娘歇息了。”
安笙淡淡点头:“德公公慢走。”
常德走后,半斤双手捧起那一斛珍珠,睁大了一双好奇的双眼。“入宫两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的珍珠,若是让其他宫的主子知道,一定要嫉妒死的。皇上还是最疼娘娘的。”
安笙讽刺的笑,将头靠在梁柱之上,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冷哼道:“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什么?”半斤不解的问道:“不懂娘娘的意思。”
安笙微弯的唇角含着苦涩与嘲弄,淡声道:“前朝玄宗帝曾有一宠妃名梅妃,姿色绝伦,一曲惊鸿舞惊艳天下,玄宗对其极为宠爱。
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玄宗痴迷上后入宫的杨贵妃,便将梅妃冷落在一旁,后玄宗偶然记起了梅妃,因怜其凄苦,玄宗封珍珠一斛密赐梅妃。
梅妃不受,便写下此诗句:柳眉久不画,残妆泪湿红绡衣,帝王若有心,便会前来一见,不必送一斛珍珠来安慰寂寥之心。”
安笙隐隐觉得,自己就是那梅妃,君修冥或许想过疼宠她,但他有了那女人,于是,她对于他来说,就变得不再重要。
一旁,半斤却恍然大悟,一笑道:“竟然退去御赐之物,这梅妃也是个骄傲之人呢。”
安笙明眸低敛,笑靥在绝美的脸庞逐渐消失:“梅妃却是高傲之人,只可惜,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半斤自然看得出她的愁绪,试探的询问道:“娘娘是思念皇上吗?不如我去养心殿将皇上请回来吧。”
安笙断然拒绝:“不必。”
既然无心,又何必强求。她一向不需要他的怜悯。
一阵冷风拂过,半斤起身,重新为安笙拢了肩上披风,口中又嘀咕道:“娘娘的故事,我以前也曾听侯府的夫子讲过呢。梅妃失宠,郁郁而终,但那杨贵妃也并无好下场,被活生生吊死在马嵬坡。”
安笙的眸光茫然看向远方,心道:自古深宫似海,又有几个能得到好的结果呢。
*
白偌贤离开菀宁宫后便直接去了长乐宫中。
至失宠的流言漫天,清妍便心郁成疾,本就羸弱的身子,生了孩子后更是虚弱。
如今一病不起,两日不曾下床,君修冥更是不曾踏入长乐宫半步。
却没想到最后来看她的人竟会是白偌贤,但她自知他不会这么好心。
清妍苍白的容颜略显憔悴:“白少爷来这里是因为本宫擅作主张将她的消息告知皇上了吗?”
白偌贤从来没有对女人动手的冲动,可是她伤害了安笙,这个世上,除了他,谁也不能伤安笙。
她的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白偌贤一把将在榻上的清妍无情的拎了起来,甩手便是两耳光:“你的确擅作主张,说,是谁让你给她下的毒?”
这两耳光打的清妍脑袋嗡嗡作响,喉间一股腥甜涌出唇角。
她却冷笑着:“呵呵,君修冥能给我下毒,难道我就不能给她下毒吗?你们所有的人都袒护着她,那我又算什么?一枚废掉的棋子,还是你们的牺牲品?”
白偌贤握住她的手腕,见她不曾说谎才松开了她:“在和他做交易的那一刻,你就没想到有今日吗?
不是想背叛宁王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吗?如意算盘落空了?梁清妍,我只警告你这一次,往后你再敢动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