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和小月一并退了出去。
好在春夏秋冬四人还立于门外,并不算男女独处,红绣仍略觉尴尬。
喻潇将方才写的东西递了过去:“抽时间记全了,皆是朝堂三品以上官员的名单。”
红绣拿着薄薄的记录册问:“那三品以下的呢?”
喻潇轻笑:“其他人都在你官职之下,即便路上遇见,他们只有向你鞠躬的份。”
红绣眯着眼问:“这么说,朝堂之上你知晓的官员姓名只有几个?”
“不是我诓你,纵观满朝文武百官……”他左手端茶碟,右手持茶盖轻拭浮叶,吹了吹,才缓缓道,“我只知晓家父。”说完轻呷一口。
红绣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放松了许多。
喻潇放下茶碟问:“昨日收贺礼是不是收到手软?”
红绣端坐着:“昨日送来的东西我还真没看多少,都让宫人们收起来了。”她像是想到什么,“话说回来,你怎么不给我预备礼物?”
喻潇睨她一眼:“我官职比你高,你听过阎王给小鬼送礼的么?”
红绣撇了撇嘴:“三殿下都有准备的,这叫平易近人。”
喻潇觉得好气又好笑:“我昨日写的那副《谪仙序》不算么?”
红绣微微一愣:“那不是你同殿下打赌,抵消银子的么?”
“既然你这么说。”喻潇冲着她摊手,“字帖还我,我给你二百两银子。”
红绣才不甘愿呢:“不要。”然后又补充道,“字帖便当是贺礼吧,你还欠我一百两纹银。”
喻潇轻讽她:“见钱眼开。”转而很是严肃地说,“后宫女眷送来的礼盒,你皆可照收不误,但若有前朝官员呈送的东西,定要慎重,银子万万不能收,那些个贵重品更是要拒绝,不想出差错,还是全部推辞的好。”
红绣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那一百两我不要了。”
喻潇叹气:“同你讲真格的,私相授受是大罪。”
红绣点了点手上的名单,同他开玩笑道:“我不收,保不齐底下的人不会背着我收。”其中利害她怎会不知晓。
喻潇见她神色并无异常,又非愚蠢之人,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便嘲讽她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方才已经叫你的宫婢领教过,她们跟着你,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红绣气结:“还不是怨你,若是你不在此,任我在栖凤阁里怎么躺都可以。”
喻潇竟觉语塞,对着她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目中无人。”
红绣一时口快道:“你不就是喜……”
喻潇曾打趣她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目中无人的样子。
忽然两人一并沉默了。
好在此时,如意馆的苗夫子将昨日送去的字帖呈送回来,如吩咐中那样留了白,绫镶绢边用以犀牛轴裱背。
红绣瞅着字幅轻问:“想好结局了么?”
喻潇双唇微启道:“没有。”是没有结局。
他未再多做逗留,与苗夫子一同离开栖凤阁。
第二十六章 ·奉承
出栖凤阁往右,经昭庆门过御史台,再穿过宣政门便到了文渊阁。
文渊阁紧临宣政殿,青瓦朱门中聚书十万余册,分门别类,日夜有人监管。
喻潇在通史类那边找着什么,大学士过来问询是否要帮忙。
喻潇问:“《资治通鉴》放在何处?”
大学士回道:“一个时辰以前送去了栖凤阁。”
喻潇“唔”了一声,随意从架格上取了本书翻阅着,看似随意地问:“可有书籍记载本国和亲之事?”
大学士稍作思考:“大昭建国至今,但凡能和亲的女子,除了公主便是御侍,大人可在《玉牒》和《御侍录》里查询。”
喻潇不禁手上一顿,心中突然涌上一种不好的想法,皇帝不舍凉玉和亲,莫非想让红绣替代,她的身份摆在那,即便出嫁突厥,也不会对大昭造成任何威胁。
若真如猜想中这样,朝遇宣确实用心良苦,从前竟低估了他,不愿意自己的亲妹子赴汤蹈火,便草率决定了另一个局外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