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大喝:“你这个毒妇,你不要命了,怎能如此狠毒?”
她不能再护李氏,否则不仅伤了沈俊臣的心,便是沈宛也不会原谅她。
老太太是厌恶石氏,可她没道理讨厌自己聪明乖巧、书又念得好的嫡长孙。
她再狠,也不能纵容害死自家嫡亲孙子的李氏。
潘氏拉着沈俊哭道:“大老爷,李氏是要害我儿命啊,宽哥儿已经被害没了,万不能再让人害宏哥儿,呜呜,大老爷啊!”
沈俊臣的目光阴沉如漆黑的夜。“二弟,我正在给你筹谋仕途,你娶了这样一个不贤妻,万一被御史知道,就别想出仕为官了,我瞧着这李氏着实配不得你,以你的才干相貌,当娶一个官家小姐为妻。”
李氏听明白了,这是沈俊臣要沈俊来休妻。
老太太想着娘家那么多的侄孙女,要是李氏被休,怕是整个李家都要受连累,忙道:“不可!”
沈俊来指着李氏,“娘,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大哥替我用心筹谋,我翻年就要入仕,难道要由她坏了我的前程,你看看她,把好好的宾哥儿都教成了什么样子,宾哥儿害死嫡亲堂兄,光凭这一点便是他一辈子污点,当今皇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无情无义残害手足的人,宾哥儿被她给毁了,你还要毁了我?”
李氏仰头望着沈老太太,她若被休,李家定容不得她,而沈老太太最是个护娘家的,现在出了这事,沈老太太一定恨极了她。
但她,不能死。
她有三个孩子,如果她被休,如果她死了,三个孩子怎么办?
“母亲、大伯大嫂,看在三年前那支赤金凤钗的情分上,别让俊来休我,不要!”
凤钗?
一时间,沈老太太眸光一闪,露出一分纠结。
沈俊臣望向潘氏,面带疑惑。
潘氏紧拽着帕子,这个秘密绝不能让李氏说出来。
沈宛却瞬间明白,祖母、继母似有什么把柄被李氏抓住,而这成为李氏反败为胜的底牌,更可以要胁老太太,让老太太阻止沈俊来休她。
老太太面有难色,凭着李氏所作所为,便是休弃也是轻的,到底闹出了人命。老太太道:“要不,就将她降为平妻,就当是看在宝姐儿、宪哥儿姐弟两个的情分上?”
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还想占着妻位?
沈俊臣道:“宛姐儿,带宪哥儿下去。来人,把宾哥儿送回杂房,严加看管。”
沈宛扶着沈宪出来,她脑海里,只无数次地翻腾着“赤金凤钗”几个字,刚出祠堂,便见夜色中站着沈容、沈宝、沈宜三人。
沈宜与沈容站在一处。
沈宝被孤零零地抛于一侧,就连下人丫头都避无瘟神一般。
沈容迎了过来,“长姐,怎样了?”
沈宛道:“阿宾认了,李氏承认是她教唆阿宾加害阿宽。阿宽不是意外溺水,是……是被害死的,阿宽是被害死的……”
对于沈家的姑娘们来说,这个事实如晴天霹雳,她们自以为是一家人,没想沈宾竟真的害死了沈宽。
沈宜第一次觉得恐惧,“沈宾还想害死我哥哥!沈宝,你滚,你现在就滚,滚出沈府,回石台县去,这是我家的宅子,不给恶狼住。”
沈宜奔了过去,伸出双手,疯狂的推攘着沈宜,嘴里怒骂道:“你娘是坏人,你哥哥是坏人,你也是坏人,你们害死了我二哥,还要害我哥哥,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沈宝身子摇晃了两下,险些站立不稳,所有的力气已经没了。
李氏怎么能认?
沈宾又怎么能认?
这一认,就坐实他们害人的事,且害的还是沈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无边的恐惧。
沈宛有气无力地道:“来人,扶九姑娘回去歇息,明儿是大年初一,小心让九姑娘染了风寒。”
沈容一把搀住了沈宛:“长姐,二哥已经走了那么久了,而今真相大白,也可告慰亡灵。”
“告慰亡灵?哼,他是被李氏母子害死的,阿宽那么优秀,竟被他们给害死了,可我们姐妹却不能替他报仇,容儿,为了家业,他们六亲不认。”
“姐姐,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李氏到底是二婶,沈宾又是我们的堂兄弟。”
沈宛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他们害死了她最想依靠的弟弟。若是沈宽在,她们姐妹出嫁后,便是她们最大的依仗,她深深地明白,娘家没亲近兄弟的苦楚,这个仇,她如何能不报?
沈容在沈宛的眼里看到了一抹狠绝,更有难以压抑的杀意,是的,这就是杀意。
“容儿,今晚我去你的仪方院休息,我们姐妹睡一起吧。”
*
大年夜,整个沈府笼上了一层阴影。
李氏、沈宾被关入佛堂。
沈宛姐妹正待歇下,有婆子来传话,让所有人去前府会客厅。
沈宏落水在屋里捂汗,听说要放鞭炮、烟花,整好衣袍便到了前院玩闹,仿佛已经忘了先前的惊险,更忘了潘氏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