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虽是十二三岁的姑娘,这会子听沈容全说也觉得道理,刚才她也是气急了,就想报复回来,未想其间的利弊。
沈宜道:“且让她快活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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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阁里,沈宝被沈宜、沈容一闹,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更是小脸通红。
小坠在一侧低声道:“姑娘,老太太和二老爷不会真要降二太太为侍妾吧?”
小坠是沈宝的服侍丫头,是跟着她从绵州老家来的。
小坠埋着头,今儿下午就听府里的下人们议论,心里很是忐忑,在老家时,四姑娘一直和五姑娘不对付,现在又开罪了九姑娘,若两姐妹联手,四姑娘再成了庶女,哪里是她们俩的对手。
“四姑娘,奴婢可听人说,这降为侍妾的妇人所出子女比那些庶出子女还不如呢。新来的太太会瞧着她们刺眼,而她们在家里的身份也最是尴尬……若姑娘成了庶女,这月例从以前每月三两降为一两五百文,就连每季两身新裳也要降为每年四块衣料,一等锦缎不能穿,只能穿茧绸……姑娘……”
小坠哪里懂这些,不过是黄昏去大厨房取饭时听下人婆子咬舌说的,这议论的下人,有幸灾乐祸的,更有的甚至埋怨起李氏连累了大老爷,还有的同情二老爷娶了那么个恶妇为妻。
“现在怎么办才好?”
“姑娘,听说二老爷将二太太降为侍妾后就要送走,可这样一来,你还是庶女啊。”
下人们议论的事,沈宝也是听见了。
若是李氏死了,便不会有错妻降妾之事,而她还是嫡女,她还能住在漱玉阁,她还能嫁一个体面的官宦公子为妻。
她紧握着拳头,她不要做庶女,她不要与沈家薇、沈家莉一样,不要像她们战战兢兢地过活,不要像她们因得了几块帕子就感激涕零的样子。
若为庶女,出阁时嫁妆少得可怜,或干脆一骑轿子抬到别人家为妾,连个嫁妆也没有。
她不要那样!
她也是沈家的嫡女,凭甚要低人一截。
当年,李氏在沈家,便处处不如石氏,直到石氏死了,李氏才出了头,才有了当家太太的威风。
现在她沈宝不要服输,她一定可以保住自己的嫡女名分。
*
是夜,二更天。
夜空繁星点点,仿佛碎钻,忽闪忽闪,夜色朦胧,夜风拂过,沈宛的衣袂飘飞。
沐风穿着一袭深色衣袍上了阁楼。
“如何了?”
“回姑娘,沐雨盯着四姑娘,她拿了二两银子让厨娘预备了一桌酒席。”她顿了一下,低声道:“奴婢亲眼看到四姑娘将一包粉末撒在了燕窝羹里。”
沈宛勾唇笑道:“她这是忍不住了,小小年纪如此狠毒,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过,当真与李氏一般。沐风,你附耳过来。”
沐风走近,沈宛细说了几句。
沐风面容惊骇,“大姑娘,我这就去准备。”
沈宛定定地看着夜色,这一次就算沈宝不下手,她也是要对付李氏这个仇人。她闭上双眸,脑海里忆起两年前看到弟弟沈宽尸体那日的画面,再一闭眼,又看到母亲石氏临终前的点滴,她记忆最深的,便是石氏病重之时的日日咯血。
若不是沈容在无意得知沈宽的死,她不会怀疑石氏的死另有原因。
沈宛转身进了内室,挑了件深蓝色的衣裙换上,领着沐风出了院子。
李氏被关祠堂的一间小屋子里,里头有一张木榻,再是一个恭桶,这就是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她定定地看着窗外,天又黑了,她已经被关了二十多日,老太太不会不管她的,也打小就得老太太看重。
突然,只听一阵古怪的声音,“李三杏,我死得好惨啊……”
李氏一声尖叫,立时往榻角里拼命地缩。
窗子外头飘过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这声音是……
“石美玉!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你快走!你快走!”
“李三杏,你害我好惨!”
睡得正香的沈宾听到这声音,快速从床上跳起,透过窗户,竟看到一个鬼影飞掠而过,半月余的担惊受怕,令他的神经高度紧张,此刻更是惊惧到了极限,浑身一颤,竟吓得尿了裤子。
“李三杏,我哪里待你不好,你要如此害我……”
李氏这些日子心绪难宁,夜夜难眠,她害怕被休,她害怕死,她有三个儿女啊,可是这么多天了,老太太也没下令将她放出去。
那白影竟从屋梁上飘了下来,李氏直惊得牙齿咯咯碰响,声音打颤,身子薄弱得如同寒风里的落叶:“你走开,你走开……不是我要害你,是老太太、大老爷夫妇要你的命,呜呜……不是我,不是我!谁让你占了嫡妻位分,你不死,潘氏怎么做嫡妻。她不做嫡妻,潘家不会真心帮扶大老爷……谁让你仗着嫁妆丰厚,屡次顶撞老太太……你明知道老太太想掌家,却抓着你的嫁妆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