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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出宫,我换上一袭男子黑袍,扮作司马颖的随从,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
来到华林园,我们弃了马车,徒步而行。
华林园本是前汉芳林园,后改名为“华林园”,先帝命人修葺扩建。竣工后,先帝时常带着后妃来此游冶。整个园子规模颇大,殿宇朱廊,亭台楼阁,嶙峋怪石,碧水池沼,花木扶疏,碧树葱茏,有自然意趣之景,也有精致雕琢之胜,仿若瑶台仙境。瑶华宫,景阳山,天渊池等等,都是令人流连忘返的胜景。
我只是听宫人提起过,并无游览过。
虽然夜色笼罩,遮掩了华林园的瑰丽与美景,但是,园中枝桠上挂着宫灯,十步一盏,逼退了那浓重的夜色,那些奇花异树、亭台楼阁被红艳的光影照亮,仿佛披着一层迷人的轻纱,更添妖娆的旖旎之色。
司马颖牵着我的手,漫步在石径上,两侧的宫灯与碧树随风轻摇,仿佛为我们欢呼鼓掌。
花香袭人,我沉浸在这巨大的幸福里,醉了。
☆、第31章 这个女人,你要不起
尽头是灯火辉煌的小阁,我们拾级而上,踏在铺着红毯的地上,我惊艳地睁大眼,举眸四望。
小阁四周挂着熠熠的琉璃宫灯,照得小阁宛如白昼;中间是一张案台,案上摆放着珍馐与美酒;四面垂挂着双层紫红轻纱,夜风吹拂,纱帘飞扬如水。
美如仙境,我醉了,呆傻地看着他,希望永远也不醒来。
他为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心中暖热。
席地而坐,司马颖笑问:“喜欢吗?”
我颔首,甜甜地笑。
“今夜,本王与你在此饮酒、秉烛夜谈。”他斟酒,眉宇间的笑美得令人着迷。
“好。”我弯唇而笑。
闲谈风月,夜色妖娆。
他喂我吃菜,我喂他饮酒,低声笑谈,如饮甘蜜。
即使只是静静不语,即使只是静听风声,即使只是度过**,这一切也都那么美好。
我靠在司马颖的胸前,他揽抱着我,任凭时光从指尖滑过。
想问他,什么时候带我离开宫城,可是又不想问,因为,信他就应该什么都不问,让他安排。
我的身份毕竟特殊,也许需要一点时间,也许要等到时机成熟,也许是别的原因,我不问,他自会去做。
他转过我的身,出其不意地吻我,柔软的唇瓣烫着我,以灼热之势燃烧着我。
我伸臂环着他的脖颈,感觉四肢绵软,心也越来越柔软,好像化成了流水,倾泻而出。
慢慢阖目,不知怎么回事,那随风飘扬的紫红纱帘渐渐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映出一张脸。
我慢慢睁大眼,仿佛看见了鬼,吓得呆住,心剧烈地跳起来。
纱帘后面站着一个男子,着一袭黑袍,一双黑眸阴鸷地盯着我,就像一只巨鹰疾速地俯冲而下,啄食猎物,嗜血残忍。
为什么总是想起刘聪?为什么总是在与司马颖亲密的时候想起他?
但是,我发现,此次不是我想起,而是——站在纱帘后面的刘聪是真的,他迈步离去。
我惊吓得全身僵硬。
“容儿?”司马颖松开我,蹙眉看我,目含关心。
“没事,没事。”我剧烈一震,连忙掩饰了慌乱。
“不必担心,今夜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园中只有本王的人。”他抚慰道。
我勉强一笑,竭力挥散方才那抹黑影,也许,那只是错觉,不是真的。
他揽我入怀,我靠在他肩头,闭眼,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心神慢慢定下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王爷,末将巡视过,没有发现。”
司马颖仍然抱着我,沉声道:“本王不允许有任何疏漏,仔细巡视。”
平稳的心再次猛跳起来,四肢僵硬,我缓缓侧头,看过去——刹那间,手足一分分地冷凉,心从悬崖顶上跌入万丈深渊。
站在小阁外的黑袍男子,正是刘聪。
四月的深夜,忽然之间变成寒冬腊月,这华林园变成了冰天雪地,寒气砭骨。
刘聪微低着头,黑眼向上微挑,盯着我,阴沉沉的;剑眉上挑,犹如一双宝剑,光寒九州,剑锋饮血。
“退下吧。”司马颖沉声吩咐。
“诺。”刘聪慢慢眨眼,眸色阴狠,毅然转身,踏步离去。
那叩地的步伐,好似沉重,又似轻快。
刘聪,竟然是司马颖麾下部将。
刘聪亲眼目睹我与司马颖情浓、亲昵,会作如何感想?
……
碧浅打听到,刘聪是监五部军务的宁朔将军刘渊第四子,现于司马颖军中任职,为右积弩将军,时常为前锋,参与作战。
原以为他会寻我麻烦,却没有。我忐忑不安,希望他不要执着。
我在昭阳殿静心等候,等司马颖带我离开这座华丽而风雨飘摇的宫城。
出乎意料的是,五月初,诏书下,复羊氏后位。
与此同时,册立先太子司马遹儿子、襄阳王司马尚为皇太孙。
为什么会这样?
这当中发了什么事?
应该问问司马颖,不,应该先从司马衷口中打探消息。
司马颖应该不会让司马衷再次册封我,应该会暗中使力,让我再无牵绊,随他离开这座牢笼。
可是,他没有来到入宫,我在深宫内苑,也不好出宫找他。
六月乙卯,齐王司马冏率数十万大军入洛阳,威风凛凛,引起城中一片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