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李主簿和裴敏之说了什么,等到回来,裴敏之倒是安分了一点。至少没有缠着她继续说话了。
裴敏之似乎不太和其他同僚说话,除非必要,不然不轻易开口。也不过是看了她写的那些数字,又见她不用算筹,算出结果却要比旁人还要快,起了兴趣。
这兴趣多少有些像小孩子见到了没有见过的玩具,看到了便上来戳一戳。她曾经在慕容泫的弟弟慕容明身上看到过。
她瞧见终于裴敏之终于是老实下来,虽然他的老实还是有几分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不过对于李主簿来说,这小子能够老实下来一段时间,已经是要谢天谢地了。
裴家小子可以不把他们这些寒门子放在眼里,但是终不能不将燕王之子,一军主将不当回事。河东裴氏是高门士族没错,可是裴家人如今也在慕容氏的手下做事当差!
今日到了时间,众人点算好所用的墨锭和其他东西,相继离去,那些无用的竹简人手一把,拿回去做厕筹。
秦萱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才把门帘掀开,就闻到一股香味。定睛一看,面前那一桌子都是准备好了的饭食。
不仅仅有汉人的粟羹,还有半只烤羊,看着似乎还很眼熟。秦萱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饭食还是好好的在那里。
这到底是谁送来的?
秦萱看了一眼不远处守着的士兵,才升上来的疑惑又下了下去。方才她想去问一问那个士兵,但又想起自己恐怕问了也没多大用。
“……”她不介意好好大吃一顿,可是又怕吃了别人的到时候又嘴短。
啊啊啊啊,好烦躁。
秦萱走进来坐在食案的旁边,一脸仇大苦深。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她纠结了半日,最终一拍大腿。
“娘的,吃了再说!”她实在是忍受不住烤羊肉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干脆伸手端起饭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反正她现在吃的也是杀人饭,吃谁的都一样!
*
慕容泫带着随从骑马到燕王府邸门口。里头的阍者听到了响动,已经把侧门给打开,探出头来看见是慕容泫,连忙带着几个家人迎接上来。
“三郎君。”
慕容泫从马上下来,手中的马缰和马鞭都交给家奴,自己大步走入府中。
慕容奎没有在妻子的祭祀上话费太多的心思,这会才打赢仗没多久,哪里还有心思来给办祭祀?
简直是扫兴!
不过碍于妻子那边的部落,慕容奎就让慕容煦去办这件事,反正办的怎么样,是好还是坏,都看长子自己的本事了。
慕容泫回来之后没有见到慕容奎,守在门口的人说是大王已经早早休息了。
慕容泫说了几句阿爷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之后,就去了慕容煦那里。哪怕心里这会对慕容煦恨不得抽筋拔骨,但面上还是要做到,至少一个兄弟友爱的皮实要做出来给人看。
宇文氏听侍女禀告说慕容泫来了,立刻伸手抹了一把发鬓。她特意戴上了金灿灿的步摇,慕容部贵族不论男女都喜欢戴用步摇,男人的步摇冠,女人头上的鹿首步摇。
金灿灿的步摇在年轻女人乌黑的头发上熠熠生辉。宇文氏转头在铜镜里看了看,才满意的笑了。站起身来,去外面见这位俊美的小叔子。
她怀着的心思只有她自个知道,鲜卑人没汉人那么多规矩,叔嫂之间更没有所谓的lún_lǐ。鲜卑和乌桓都是父子妻后母,兄死妻嫂的习俗。
宇文氏每逢想起慕容泫那张丝毫不逊于慕容煦的面庞,自己一个人呆着都能乐上好久。
她带着侍女走到屋子外,伸手抵开厚重的门帘,里头兄弟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些都是我为了阿娘准备的。”慕容泫面上带笑,将手里的一卷布帛双手递过去。
听到这个庶出的弟弟对自己母亲的祭祀这么上道,脸上的笑容也浓厚了些。
三郎一向知情知趣,从小就知道不和他争,只不过最近这么一年,很是得阿爷的重用,可看他的意思,还是以他这个阿兄马首是瞻。就算是老好人的二郎,这回也只是草草让人将东西带到,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至于四郎……那个臭小子,这会被阿爷宠的不知轻重,心里头哪里还有他这个嫡兄!
“你也费心思了。”慕容煦瞥了一眼,上头的东西都是需要费不少心思才能弄到,原来的那些因为慕容泫得到父亲重用而起的不平也稍微平复下来。
“你们兄弟都在说些甚么呢?”宇文氏含笑的话语传来。
慕容煦和慕容泫闻声看去,瞧见一个美艳女子娉娉婷婷走来。
宇文氏的年纪并不大,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十五六而已,比慕容煦都要小了几岁。她来之前精心打扮过,站在那里一颦一笑都是风景。
慕容泫看到是她,眼睛便垂下来,“阿兄,我先告辞了。”
慕容煦先是一愣,而后猜到慕容泫是为了避嫌而离开,心中更是舒坦,“不必,我们鲜卑人没有汉人迂腐的男女大防,见一见你阿嫂也无妨。”
话是这么说,可是慕容泫哪里真的会将慕容煦这话当真,“阿姨那里我还未曾去拜见。”
鲜卑重母而轻父,虽然慕容家因为汉化而比普通的鲜卑人家尊父一些,但母亲还是十分重要。
“原来你还没有去见过你阿姨。”慕容煦闻言呆了一下,“那么快去吧,高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