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看到摆放在茶几上蔚为壮观的各种酒瓶,不禁爽朗大笑,“你不心疼,这些好酒,我们今晚解决吧!”
有酒,不再多言。
两个大男人,碰杯,碰瓶。
陆明镜寡言,闷头喝酒。林杨不说话,替陆明镜感到难过,同时又回想起他所经历的种种。林杨从来不会在当地回想各种病患的脸,但他一回到b市,回到他的故土,就会克制不住想起。当他被这些人对死亡的恐惧淹没时,唯有杜康解忧。
“林杨,我真的怕。我怕她死。当年,我失去陈曦,我都没有这么刻骨铭心地痛过。林杨,我这个年纪,心空了,就会空一辈子。”地毯上滚着七零八落的酒瓶,陆明镜喝得太多太多。
林杨差点脱口而出:那跟我去吧!
但林杨转瞬意识到,陆明镜不是年初的陆明镜了。他还有儿子和女儿,他有太多的责任,不像自己无牵无挂的。
开酒瓶,林杨递给陆明镜,“来,喝酒!”
陆明镜接过,却又把酒瓶放开。他捂住脸,居然哭出来,“林杨,我不想失去她……不想……”
林杨知道,陆明镜是个坚强的人。因此,见他铁汉柔情,不由勾连起那些围在患者身边关怀痛苦的眼神。绷不住,林杨仰头喝酒。
终归没有久哭,陆明镜喝高之后,睡过去。
林杨酒量和陆明镜是不相上下的,只是林杨喝得少。因为他说过,陆明镜醉了,他要让陆明镜清醒过来。
踢开满地的酒瓶,林杨扶着陆明镜上楼。把陆明镜安置在床上后,林杨替陆明镜做了些紧急处理。
凝望陆明镜通红的脸许久,林杨知道,陆明镜不仅真的动情,且动情已深。
神不知鬼不觉,林杨搜寻了常欢和一念的房间。他打开亮度较低的灯,看了眼孩子。眼中映入两个精雕玉琢的娃娃,林杨不知该叹陆明镜好福气,还是好事多磨。
林杨下楼,给陆明镜做好他研制的醒酒汤,放在冰箱里。临走之前,林杨还留了张便利贴:醒酒汤记得喝,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完成。
又过两天,已是除夕。上午,陆明镜接到江湛的电话,说陈曦逍遥法外。
陈曦刚被救回,也处在生死边缘,但她在医院里调养后渐渐恢复。江湛觉得陈曦有谋杀嫌疑,至少扯上陆明镜,她是有谋害动机的。因此江湛让警方介入的。
但是陈曦楚楚可怜咬定说辞,另一方面由于死无对证,陈曦终究落不到什么罪名。
陆明镜的反应很冷淡,他现在全心全意等李长乐回来,根本不在意陈曦的死活。
当然,陈曦最好不要再出现他面前。否则,别怪他心狠手辣。
江湛察觉到陆明镜反应冷淡,也是愁云惨淡,“明镜,其他的事,你都可以不管不追究,可逝者已矣,你应该给二嫂办个丧礼。”
陆明镜目光坚定,“江湛,我要等长乐回来。”
万语千言,终究化成一声叹息,江湛亦是无可奈何。
下午,陆明镜和常欢一起包饺子,一念就躺在旁边看他们父子俩忙碌,咯咯笑。除夕夜,汤圆、饺子,样样不能少。
包到一半,林杨来电。
陆明镜褪下一次性手套,叮嘱常乐别乱动,他跑去厨房接听。
“明镜,结果出来了。是母子。”林杨的语调很平,听起来是不带感情的。林杨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并没有找到比陈述更好的告知噩耗的方法。
陆明镜眼眸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来,仿佛天狗食日的刹那,朗朗的白变成凄凄的黑。
“好,我知道了。可是林杨,我还是要等长乐回来,我不会给她丧礼的。”
林杨回,“那就等吧。”
收好电话,陆明镜调整情绪,他坚决不再孩子面前表现出一点点的失态。
乖乖等陆明镜出来,常欢抻着脖子等,滴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爸爸,是妈妈打电话回来,要和我们一起吃饺子吗?”
陆明镜莫名动容,全身的酸穴好似被戳中,四肢酸乏不能动弹。他屏息,一步一稳走到常欢面前,将他抱起,缓缓在常欢脸上印吻。
“常欢,是妈妈打来的电话。”陆明镜一顿,“妈妈说,今晚不能回来吃饺子。但是常欢一定要吃多一点。还有,妈妈很高兴常欢亲自包饺子,而且包得很好看。”
常欢眨眼睛抖睫毛,眼神颇为无辜,“爸爸,常欢以后还会包得更好。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要是还不回来,常欢不能和妈妈说说话吗?”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眼,差点让他编不下去谎言。
比之常欢难受,陆明镜宁愿说谎。
除夕夜,常欢为了爸爸妈妈吃着饺子,陆明镜照顾着两个孩子,表面上笑容不减。他甚至带孩子出去,在江边看了一场一年之中尤为盛大的烟花。
陆明镜骗自己,骗常欢,陆明镜不走亲戚,也谢绝任何人的到访。哪怕是程琴守在门外,陆明镜都不开门。
程琴知道陆明镜悲恸,并不多打扰。来往之间的程琴,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
李长乐第一次打通他电话时,他恰巧在洗澡。洗完澡出来,未接来电已经是几分钟之前。他看到陌生的几个数字,第一反应是推销广告。
可他又想,半夜一点的推销电话,是不是太拼了?
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当即解锁回拨电话。对方拒接,他看到那条短信。那短短一句话,道出了惊天秘密。虽没有指名道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