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递给她一方手帕,“总要有个身份贵重的人去压场子。不然让你一介女流之辈领兵?”
苏沁没想到皇帝没安慰她,反而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不由得愣了愣。
“儿臣,自然是上不得战场的。”
“这便是了。”皇帝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盅,漱口,擦擦嘴,“太子是你的胞弟,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自己人信得过。外人终究是外人,不可能和你一条心。你要分清楚。”
“儿臣明白。”苏沁恍恍惚惚地回答。
你明白。朕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皇帝训斥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咽回去。
他对苏沁,越来越失望。
“你和逸王府走得太近。身居高位,要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罢了,朕还活着,还能帮你处理烂摊子。等朕老了,死了,你看着办。”
苏沁脸色大变,惨白惨白的,“父皇何出此言?儿臣做错了什么?”
皇帝不看她,“太子即可出证,是三军统帅,萧炎是前锋,楚唯在军中威望高,这次也跟着去,就当个狗头军师罢。行了,朕想静静。”
苏沁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皇帝话中的意思。
萧炎是她内定的驸马,当初让萧炎接掌兵权也是有意为她培养势力的意思。让萧炎出征,岂不是把萧炎送到苏宜手中?
还让楚唯跟着去,分明是怕苏宜吃暗亏……
她的父皇,心偏了。
逸王父子从皇宫出来,一路沉默,回到府中,苏军一掌毫不留情打在苏放脸上。
“我没你这狼心狗肺的儿子。即日起,你我父子恩断义绝。”
苏放脸偏在一边,毫不在意地擦擦嘴边的血迹,“父亲胆小怕事,儿子不怕。请父亲在后院养老,待儿子大功告成,在请父亲出来。”
苏军气的脸色发白,手颤抖着指着他,“家门不幸。”
这个夜晚是不眠之夜。
楚情自苏宜离开后,摘下凤冠,洗漱,换上宽松的寝衣,坐在梳妆镜前等他。
新房安静,触目都是喜庆的红色,红烛滴泪,烛花乍响,片刻就在烛台上积累起厚厚的烛蜡。
楚情就这样撑着脑袋,看着红烛上摇晃的火苗,等了一晚。
前世她也等过丈夫,但心情却完全不一样。前时候她知道,她的丈夫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更是整个王府的天,是众多女人的依靠,她不愿让他有很多压力,所有的苦楚都愿自己从承担。
但现在不一样。
她的人生越走越窄,现在只剩下苏宜了。
她想不出没有苏宜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天亮了。
桃红在门外敲门,“小姐。”
“进来吧。”
桃红伺候楚情梳妆,系上嫩黄色的裙子,套上嫩红色的长褂,安排早膳。
门外,尖细的声音传唱,“圣旨到。”
楚情跪下接旨。
传旨太监的嗓音在楚情耳中很飘忽,楚情领旨谢恩,扶着桃红的手站起来,幽幽道:“新婚出征的事不是没有,大多是领兵征战的将军。没想到此等殊荣还能落在太子身上。”
同一时刻,圣旨传到国公府。
楚唯接过圣旨,看着冬日院墙外苍凉悠远的天际。
天,要变了。
楚筝和程竟相携站在一处,担忧地看着楚唯。
楚筝说:“父亲年岁已高,为何陛下还让父亲出征?”
楚唯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为父出征的这段时日,你和情丫头要相互扶持。至于姚皖,为父已经仁至义尽。”
楚筝的诧异之色明显。
程竟在楚唯离开后,解释,“现在内忧外患频发,同时是培养自己势力的最佳机会。但太子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中枢,反而推荐长公主监国,和长公主交好的逸王府没有收到任何牵连。这样的局面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筝惊骇,想起太子重病的那几个月。
楚情不归家,父亲没有多加阻止。一方面是对楚情有愧疚,不愿违背女儿的心愿,另一发光面也是不想得罪太子。但如果太子病入膏肓,让楚情在太子临终前陪着他也不无可能。
楚筝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他?”
程竟意外,他看楚筝和胡承志的那段往事,以为她是个耽于情爱的小女孩,没想到也有通透的一面。
“朝局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你想想谁是最大的得利者。”
楚筝默不作声地看向逸王府的方向,耳边是程竟的低喃,“最复杂的局势,而是人心。”
是呀,谁知道龙椅上那位是怎么想的呢?
辰时末,点将台。
战旗招展,擂鼓喧天,三军陈列无声。
苏宜一身甲胄,在高台上挥手,擂鼓声停。
“昨日,孤大喜之日,听闻北方蛮子杀我边关百姓,愤怒不已。”
“谁人没有父母姐妹,谁人不愿安稳生活?”
“不赶走蛮子,如何保护家园?”
苏宜的话不多,话音刚落,士兵齐齐呐喊,“保护家园。”声音雄浑穿透天际,土地隐隐震动。
苏宜迎着光线眯了眯眼,从高台上飞起,翩然坐在马上,右手向斜上方扬起,“出征。”
策马扬鞭,一骑飞出,浩浩荡荡的士兵紧随其后,走出城门,尘土飞扬,不见踪影。
太阳西斜,桃红陪着楚情站在城门口,见到马车上的刘华,暗自摇摇头。
刘华从马车上下来。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