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对哦,湛澈。湛蓝的湛,清澈的澈嘛。这俩字拆开,我是认识的。
放到一起,倒成了白字先生念半边了。
“哦,湛澈,湛澈!当然。这是你的中文名么?放心,我一定转交!”我想起之前他给我的酬劳,“上次你给的一千块实在太多了,我还你五百块吧。哦,还有,我看你在节目中说话挺溜的,为什么跟我说话,每次都这样断句呢?”
他斜眼看我几秒,一副不屑于回答的样子,转身欲走。赶巧不巧,烤箱这时突然发出“叮”的提醒声。
不回答就算了,我学他耸耸肩,戴好手套,端出烤好的玉米放在圆桌上,香味迅速弥漫,整个店都飘着浓浓的玉米香。
一口酒,再啃上几口玉米,再来一口自制的牛肉干,哇!
我吃东西非常不斯文,喜欢吧唧嘴,想起我妈表扬我,说我吃饭像猪吃食,每次都让她这个做饭的特别有成就感。
唉,谁家的亲妈会说自己女儿吃饭像猪吃食?
noah,不,湛澈(其实这个中文名字挺好听的)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这位女士,请原谅,我的唐突,实在,不吐不快,您不觉得,这样做,很,有悖于,职业……很……不太合适,吗?”
不合适?
我愣住,哪里不合适?
我看看他,又看看玉米、牛肉干、酒,想起之前他满城寻找童年味道的煎饼店,恍然大悟:“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些是非卖品,只给老板……不不不,只给自己人,员工,对对对,就是只给员工吃的。”
他先是有点迟疑,继而惊讶道:“不会吧,你,居然以为……”
“等一分钟。”我不耐烦地站起来,拖过他按在椅子上,“坐。”
飞快地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套餐具,分了同样的一份,推到他面前,不就是多一双筷子么,我就当日行一善了。
“哪,吃吧。我从来都是吃独食的,谁让我今天心情好呢。”
我坐下来继续大快朵颐,嗯,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咕噜岚幸福感爆棚。
米酒是我从群山环绕的张家界买的糯米,用山泉水酿制而成的牛肉呢,海南散养的小黄牛,只用臀部的肉晾制,没有任何添加。温水泡过后,煎时只放点生抽,就已经好吃到停不下来。玉米是朋友农场种的水果玉米,单是生吃已经可以打满分。
他仍干坐着没动。
我没理会,继续吧唧嘴。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他皱着眉:“牛肉,是要,配,红酒的。”
我白他一眼:“少废话,吃还是不吃?”
吃饱了收走餐具自顾自地去清洗,余光中瞥见他咽了口唾沫。明明已经馋了,却假装不愿意,真矫情。
正要刺激他,却见他夹了片牛肉送进嘴里,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慷慨赴死。
我转过身瞪着他:“要不要拿根银针试毒?”
他的表情由紧张转为难以置信,继而是惊喜,随之抿了一口米酒,刚才还紧绷的高高在上的表情,此刻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了用纸巾擦擦嘴,他说:“很抱歉,刚才……呃,虽然……我是想说,虽然你,请我,吃了顿饭,但毕竟,你在给老板打工,不好好工作,被他知道,不太好。”
这也太过河拆桥了。
我咬着牙:“所以,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为了您的,前程考虑,建议,您收敛一些。很抱歉,”他朝我微微鞠了个躬,“说出这样,的话。以及,玉米,和牛肉,很好吃。酒也好。”末了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放在桌上,“谢谢款待。千万不要,忘记,叫你老板,联系我。”
“不用了,”我把钱重新塞给他,“刚才我说过了,上次陪吃你给我那么多,我还得还你……”说完我翻了收银台的抽屉,再算上我钱包里的钱,加一起三百都不到。
我只好改口:“呃,这样,反正我有你名片,下次给你哈。等老板回来,我会转告的。”
他略微欠欠身,忽而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慢慢走近,拿着纸巾的手迅速在我脸上一抹,待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他已经叠好纸巾扔进垃圾桶。
“刚刚下巴,”他解释,“有食物……残渣。”
提醒我一声不就完了吗?
习惯了大家看到我脸上落了食物残渣而假装忽视不见,完全没防备他居然直接上手替我擦。
这人,真不见外。
我有点不淡定,脸略红,又想,他是noah啊,如意知道会嫉妒死吧。
余光中看到他又巡视了一遍整间店,掩饰不住地遗憾:“唉,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