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二爷这些年,学了多少东西也算不清了,只一点,就是从来没有说得过你的时候。”
云宁给药方做了加减,添了几味药凉血止血,再亲自跑了一趟观内的药房,从药房出来后,就随意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发呆。
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医学检验,她也能下诊断了,清扬得的是后世所说的癌症,而且从黄疸、咯血可以看出,这病已经到了晚期,就是不知道,离着气血耗竭、阴阳离绝还有多少日子。
其实她是很赞同清扬刚刚说的话的,传统的“悦生恶死”思想让人们恐惧死亡,哪怕是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况,大家宁愿说些类似“日后”、“等你好了”的废话,也不把内心深处的情感及时表达出来,徒留遗憾。
她曾想过,把死亡看做一场单纯的离别,在仅剩下的时间里,用力地去与所有爱的人,与这个世界道别,带着满足和微笑离开,对要走的人好,对留下的人也好。
可是还是很难过,她再怎么安慰自己,人会一直活在她的心里、脑海里、记忆里,还是会觉得很伤心。
这种悲伤就像一大团湿了的棉花,堵在身体的各个关窍里,使肢体越发的困重,越发的僵硬,让她哭不出、说不出、喊不出。
“道长,回去吧。”
云真给她披上厚实的斗篷,云静给她套上热乎的暖手筒,也不用她同意,一人一边直接推着她往回走。
☆、第10章 顾家
云宁再出现在清扬屋里时,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到了最隐秘的地方,一脸的平静。
清扬安慰她:“我知道你其实很不好受,还不愿意在人前显出来,观里的每一个人都心里有数,就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没一个说出口的,可是,这也是在害你啊,你身为医者,不管什么原因,不能治愈一个病人,本身就会自责,更何况现在这个病人是你的亲人呢。现在不戳破这个假象,到我油尽灯枯之时,你必定把责任都算在自己身上,觉得是你自己的原因害了我,待我走后,你所有的伤心、难过都会转化成内疚、自责,不愿意原谅自己,你是有几分执拗的,若能过去了也罢,可过不去呢?”
云宁眼眶泛红,把药递给他:“二爷爷还为我操这个心,这些年我也没少经历,您和陈伯是有目共睹的,难道我在您心里就这么脆弱!”
“你虽不是我亲孙女,但我们的情份比祖孙还重,无论你如今有多厉害,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没长大,需要保护的小姑娘而已。”说完,清扬一口气把药喝完。
云宁侧过头,用衣袖将落下的两行泪拭干。
“我懂二爷爷对我的疼爱之心,也望您好好地保养身子,别总往死啊,走啊的想。”云宁叹息,“二爷爷还是多花些心思,回忆一下那些精彩的往事,每天跟我说一点,我也给您立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