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瑶这一次是在赌,他赌元氏的爱女心切,赌宇文护的隐忍不舍。人的一生就是一场赌局,压对了筹码,便能飞黄腾达,压错了筹码,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怜儿泪眼朦胧的望着婉瑶,便也没再继续说话。怜儿想,若是能和小姐死在一块儿,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俩人离开大冢宰府时,已是十日之后,临走时,元氏送了她一箱子的布匹首饰和珍贵药材,都是上乘货色,又差人将二人送回了落香居。
俩人一回来,吴妈妈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见婉瑶完好无损,才安下了心,吴妈妈一身妖里妖气的大红色衫裙,满身的脂粉味,道:“婉瑶啊,你不在的这十日里,姑娘们都没心思跳舞了,每天混水摸鱼,这落香居的生意一落千丈,就快要撑不下去关门大吉了。好在你回来了,可得好好训诫她们一番。”
阮希亦是担忧不已,听说俩人回来后,连鞋子都忘了穿就跑下了楼,好在俩人都没什么大事儿,才深深的喘了口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皇宫御书房内
宇文邕一身玄色广袖长袍坐于案前,背脊笔直,正端正的看着手中奏折,李公公侍奉于跟前,时不时的添盏茶。
路焱急匆匆而至,步履中都带着风的味道,他屈膝下跪,道:
“启禀皇上,齐王一列人马已入长安城,再过半柱香便会抵至宫门口。”
宇文邕闻声抬起了头半垂着眼眸望向路焱,清淡的眼眸中像淬了寒冰,迸射出丝丝寒意。他起身负手立于宫殿前,望向门外,眼神深而悠远,声音清淡,像是说给路焱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皇家子孙生下来就该无心,怎可让儿女情长牵绊住。”
只是那时的宇文邕并不懂,心给出去的时候就该知道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收回来。
宇文邕复而转身冷凝道:“赶紧处理掉,以绝后患。”
“臣遵旨。”
半响,宇文邕见路焱愣着没动,侧身问道:“还有何事?”
路焱屈膝跪地,道:“启禀皇上,臣办事不力,还请皇上降罪。”
宇文邕既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问道:“究竟是何事?”
“皇上命臣追查的那位瑶婉姑娘的下落,臣找遍了附近方圆百里的村落,也没打听到有一位这样的姑娘。”
宇文邕默了默,声音冰冷的道:“下去吧。”
宇文宪一路风尘仆仆,看起来颇有几分邋遢和不修边幅,平日里白皙干净的下巴,如今竟也爬满了胡茬,瞳孔中一片血丝残余。
“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
“谢皇上。”
宇文邕走拉过来拂了拂衣摆坐于宇文宪身旁,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杯沿,侧眼倪着他,问道:
“驿站来禀说至少要二十日才能抵达长安,不想五弟到的着实是快,想来日夜兼程吧。”
宇文宪声音里透露着疲惫,尚有些沙哑,道:“臣弟这一走便是三月,想来京中也积攒了不少事务,边关楚楚欲动,想来战事一触即发,臣弟委实不敢怠慢,归心似箭。遂路赶的紧了些,浑身上下脏兮兮,皇兄不要介意才好。”
宇文邕不着边际的观察着宇文宪,虽说疲惫不堪,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宇文邕悠悠的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事儿办的可还顺利?”
“臣弟已将陈顼妻儿完好无损的送回了陈国,并已与陈文帝达成了共识,他日若是北周与北齐兵戎相见,陈国定不会出兵帮衬任何一方。这样一来,也算是好事,至少断了北齐一方的后路。”
宇文邕淡淡的看了眼宇文宪,道:“如此甚好,一会儿朕让御膳房备些酒菜,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宇文宪向前一步转身屈膝跪地,道:“臣弟谢过皇兄抬爱,只是臣弟日夜兼程,舟车劳顿,委实疲惫的厉害,几日里未曾洗过澡,气味难耐,遂臣弟斗胆先跟皇兄禀退,还请皇兄恕罪。”
宇文邕一双冷眸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宇文宪,转而又淡淡的笑了,道:“去吧。”
宇文宪一路快马加鞭,疾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吹飞他的衣角。
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唇角始终勾笑。转眼已是三月未见,宇文宪想着自己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禁苦笑,若是婉瑶见到她这般样子,会怎样取笑他?
☆、第四十一章 落香居内再重逢
王爷府上的管家见是王爷回来了,乐的奔相走告。郑如烟早已知道王爷近几日便会抵达长安,未曾料想会如此之快,遂大声喊了巧云赶紧帮她上妆,只是巧云刚刚拿起青黛,郑如烟便等不急似的提着长长的裙摆便往外跑去,巧云紧跟在后面,喊道:“夫人您慢着点,小心摔着了。”
只是郑如烟刚刚迈出揽月斋的大门,便撞上了一堵肉墙,她吃痛的揉了揉额头,抬起头刚要开口训斥,不想确是王爷。
郑如烟脸色立变,笑靥如花,那一句参见王爷刚喊至一半,宇文宪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劈天盖地的打了来,没有任何防备,打的郑如烟一个酿跄便跌坐在地上,满头乌发凌乱不堪,步摇钗子落了一地,一半脸上清晰的印着五指印。
郑如烟被打的有些懵愣,半边脸上火辣辣的,久久未曾缓过神来。宇文宪负着手,半垂着眼眸睥睨着她,一双桃花眼像淬了千年寒冰,面色铁青,怒不可遏。
郑如烟紧握着粉拳,尖尖的丹蔻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