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前辈,还有一个月,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有内功打底,加上服食月华珠,除了一个月几乎不眠不休烧制钧窑瓷器时,宝镜近两年都没感觉过疲惫。此时她就很疲惫,两眼熬得通红,眼下青黑一片整个人唯有眼神还富有勃勃生机。
冯堂也不再言语。
宝镜纵有千般不好,她有一点冯堂都不得不佩服——绝不服输的意志力。
小小年纪,冯堂都想不明白,少女哪里来的支撑力。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身后驱赶着她,逼迫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不仅远比同龄人心理成熟,更从不肯放松自己前进的脚步?
天资不好,宝镜是能拿汗水来凑足缺失的那部分人。
“还有一个月,只有当你能同时使用七十二针,一举拔除范老实身体里的病灶,那你就算学成了。”
至于一百零八针“逆命针法”,需要的不仅是天赋和汗水,还有对生命的感悟,医也有道,能不能悟道,冯堂不能帮助宝镜走这一步,一切全看她自己。
冯堂掌握一百零八针,“悟道”那年,年仅三十七岁,已经是这一脉最出色的传承人。
将攻克七十二针改命法,与自己医治了大半年大有好转的病患联系起来,宝镜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一时,她忙得连吃饭时间都缺失,哪里又有空去理会,南县还有个未来婆婆需要讨好?
……
京城,陆家新宅。
陆枚帮忙购置的新房子,只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
四合院与四合院,那也是有差别的。
高级干部们也住四合院,许泰达脸面再大,也不敢在许家旁边给哥哥家买房子。无他,陆铣还没有在那片儿居住的资格,出入有警卫员站岗的待遇,是高级干部们流血流汗拼杀回来的,陆铣又凭啥享受?
陆枚觉得只是暂时过渡下,陆铣又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养病,陆家搬进四合院时也没有大整修。
陆太太觉得诸事不惯,陆美瑜都快被憋疯了。
陆家买下的四合院,附近环境鱼龙混杂,到了清早穿睡衣的男男女女们提着痰盂晃荡那是常景。
让自己在痰盂里解决个人生理卫生?
陆美瑜是在现代化港城长大的白富美,从她记事起,陆家已经住大公寓用抽水马桶,哪里受过这种苦。
“不行,必须找人先安装抽水马桶,否则我受不了,我要回港城去,大不了住在婆家!”
陆太太都快被女儿气死了。
可陆美瑜的呐喊,不仅仅是她的个人心声,陆家小辈都是如此想法,唯有陆美瑜敢直白喊出来。
陆铣病得久了,身体起色十分缓慢,他心态也不太对劲。
听得女儿仍然分不清轻重,陆铣用仅能动弹的那只手抓起床边的陶瓷杯就砸向陆美瑜,被她险险避过。
这下砸实了,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陆美瑜委屈难言,忍不住对陆铣嚷道,“好啊,爸爸觉得我不孝顺,找许晴来伺候您好了,您一向不是最疼许晴吗,看看她如今是怎么对您的!”
陆美瑜捂着脸跑出去,两个嫂子都去劝她。
陆太太替丈夫顺气,状似无意道,“老陆,别和美瑜一般见识。不过小晴最近是不是在忙,她是很久没过来了,怨不得美瑜替你叫屈。”
陆铣只是身体不能动弹,说话也费力。
可他脑子绝对没有废掉。
妻子言语中的挑拨,陆铣能轻易听出来。从前,他对类似的话只会一笑了之,意气风发时的陆铣,可以包容外甥女的不懂事,将许晴所有的疏漏都以“年轻”为借口。
病人的心理都很敏感,越是不能动弹,加上生意失败,陆铣越是怕别人对他的态度前后差别。
陆太太的挑拨不算无中生有,许晴真的是挺久没来了。
陆铣暗暗叹气,就算外甥女不贴心让他失望,此时一家老小都要靠着妹妹陆枚,他又岂会允许美瑜和许晴翻脸?
偏瘫的陆铣,十分忧愁。
他都一把年纪了,就算病好了,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
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