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就是我姨婆的家,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春燕,欢迎你常来做客!”
何姨婆笑了笑,“你们玩去吧,一会儿等家政来了,我让她多准备些菜,春燕留下来吃晚饭吧。”
何姨婆分配给何珊珊的房间,墙壁刷成了粉红色,还有个白色的欧式梳妆台,同款家具,据说这些都是何姨婆从港城运回来的,拿着钱,在内地也买不到。
与众不同的房间,自然也成为了何珊珊炫耀的地方。
不过林春燕性格能包容,一般的事她都不爱往心理去,这才是她能和喜欢占便宜耍心眼的何珊珊成为好朋友的重要原因。不仅情侣需要性格互补,朋友大概也需要,反正林春燕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和珊珊做朋友,对方爱计较,她就大度些。
何姨婆请了一个家政保姆,每个月五十块,煮饭带打扫卫生,没有工作的中年妇女会抢着干,五十块,在港城抽两包高档香烟就没了,在内地省会城市却能雇佣一个劳动力一个月。
何姨婆不喜内地的封闭落后,又喜欢内地的低廉物价和薪酬。
如果在港城赚钱,然后回内地来生活,享受的待遇简直是帝王级。
帝王级的何姨婆十分挑剔,家政保姆稍有不完美,她都会把人辞退,新来的保姆也不过比何姨婆年纪几岁,常被骂得抬不起头。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保姆肯定不来赚这份钱。
今天有林春燕在,何姨婆难得收敛了脾气。
何姨婆请林春燕吃水晶肘子,油汪汪在肘子在此时极难吃到,还有百合虾仁儿,为了做出这些菜色,家政保姆平日里没少挨骂。
但林春燕不知其中内情,不断被何姨婆劝说着多吃菜,倒叫她十分不好意思。
“内地的情况太苦了,像港城,赚钱容易,还没有许多限制,肉票布票那一套,在港城根本行不通。”
何姨婆说话间,还点上了一根女士香烟,涂着红指甲的手拿着细长的香烟,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带着不符合实际年龄的风情万种。
林春燕终于好奇起来,“没有肉票和布票,那生活物资能敞开供应?”
何珊珊插嘴道,“那是当然啦,姨婆说港城有种超级卖场,里面摆满了成千上万的各种商品,人们可以随意走进去选购自己喜欢的,只要付钱结账就行,根本不用出示各种票。”
“这样啊,那倒是挺不错。”
林春燕家里只有单亲妈妈,别的人家双职工,有两个人领福利,林家只有一个上班的,逢年过节,林家的各种票总是不够。何珊珊说别的都引不起林春燕的兴趣,偏偏提到凭票供应,倒叫林春燕心生羡慕。
何姨婆掐灭烧到尽头的香烟,“女孩子多读点书没错,读过书的姑娘谈吐和涵养都不同,但也不用读太多书,等珊珊高中毕业要是愿意,我也把她带到港城去,随便找个工作,一个月赚的,是内地普通女工的十倍薪水。”
何珊珊也是第一次听见这话,都想扑倒姨婆怀里。
反正她亲爹也没如此替她考虑,何珊珊兴奋地难以言喻,“姨婆,您真的要带我去港城?我也能去写字楼里上班,成为中环的白领?”
何珊珊态度过分热情,顿时就打断了何姨婆想说的话。
天色不早了,无奈她只能先送林春燕回去。
车子停到林家巷子外面,何姨婆从手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瓶儿,“喏,我上次回港城时特意给珊珊带了香水,你和珊珊是好朋友,姨婆也送你一瓶。”
林春燕红着脸不肯要,正推搡着,不远处有个身影在语带疑惑:“是春燕吗?”
何姨婆轻轻一推,“不要和姨婆客气,快下车吧,应该是你母亲。”
到底还是趁着林春燕不注意,将香水瓶子塞到了她的校裤口袋中。何姨婆调转车头,还特意和林母打了个招呼,避免林春燕回家挨骂。
林春燕的母亲同样高挑,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从保留下来的轮廓可以看出,林母年轻时也是一个大美人。有这样的女人当老婆,也不知林春燕的爸爸为何会抛弃妻女。
岁月如刀,林母到底还是老了。
这个女人的皮肤不再光洁,手也粗糙得厉害。
望着何姨婆的车离开,林母眼中满是警惕,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对女儿说道,“那是珊珊的姨婆吧?妈妈虽然是第一次见她,却总觉得她不像是个正经人,你以后离她远点。”
本来想叫女儿离何珊珊也远点,转念一想,林春燕难得交到朋友,林母还是作罢。
林春燕从来不和她妈顶嘴。
巷子里光线昏暗,母女俩相互搀扶着回家。黑夜中,林春燕牵着母亲的手,林母掌心的厚茧子刺痛了少女的心。
妈妈独自抚养她长大,这些年来真是太辛苦了!
或许,她不该继续读高中,应该早点出来上班的。珊珊的姨婆只是打扮年轻了些,哪里就真的和不正经扯上关系了?港城工作,真的能拿内地七八倍的薪酬?如今一个女工人每月拿五十,难道港城一个月能拿四百块么。
林春燕左手牵着母亲,右手无意识摸了摸裤兜,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那瓶香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