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就当没有听见。
陆枚还不知道,在她重生又蛰伏三年后,攻守双方已经发生了颠倒,将陆枚方面与她的关系看成一场狩猎,宝镜坚信自己是猎人!
宝镜上车,陆谨行在平息着心情。
他刚才忍着没有下车,就是因为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小厮收拾了,还有丫鬟,以及丫鬟生的孽种。
“那个老医生进去,没有关系?”
宝镜点头,“时间拖得太久了,陆铣现在神仙难救,除非是我和闵封岳毫无芥蒂合力施救,他才有一线生机……其实若是救回来,说不定陆铣还愿意自己干脆利落死了!”
陆谨行何等智慧,只需一点即通。
他却不同意宝镜的看法,“有些人就像臭虫一样,你不必把他们看得太高,普通人觉得生无所恋的情况,臭虫就是瘸腿断胳膊全身瘫痪在床上,也要赖活着。”
陆谨行说到这里,有片刻沉默。
他厌恶臭虫一样的人,可有时又不得不承认,他们顽强的生命力是优点。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挫折,若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念头,也算是好事。
陆谨行倒没想到,他对陆铣的评价,竟一语成谶!
宝镜一边和舅公交谈,一边利用太阴镜观察着医院里的情况。
她现在的伤势的确不适宜动用太阴镜,全靠她嗑药一样吃着月华珠“回蓝”,才能勉强操纵着太阴镜。
从镜中看去,陆枚带着闵封岳,急忙忙走进医院。
医院走廊上,等着陆家儿女和女婿、儿媳妇,陆铣的几个孙子孙女年纪太小,被留在了家中。
陆太太也被医院救醒了,她实在不堪造就,根本承担不起压力,现场全靠陆美瑜和她能干的丈夫在撑着,包括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要找人签字时,大概只有陆美瑜能做主。
“保命还是保腿,你们家属只能选一样!就算做了截肢手术,很可能也抢救不过来,要是不做截肢手术,那肯定是救不回来的。”
陆太太不敢签,她都不敢想,要是丈夫醒了,发现做了截肢手术,对整个陆家而言是何等的天翻地覆。
陆美瑜夺过同意书,手抖着在上面签上她妈的名字,又拉陆太太按了手印。
“那么多专家都说很严重,妈,当然是爸爸的命重要!”
要不怎么说,关键时刻,有些平时不起眼的女人会爆发出巨大的韧性呢。陆铣两个儿子,此时就比不上平日只会“买买买”的陆美瑜有决断。
签了手术同意书,里边有技术最精湛的外科手术专家,立刻就能进行手术。
后世民众总是嫌弃医院程序慢,事实上在救命时刻,医院的程序简直是争分夺秒。
他们争分夺秒,替陆铣做了截肢手术……他的两条腿,被车轮压得血肉粉碎,不截肢,根本也是两堆烂肉。
那时,恰好就是宝镜“同意”和闵封岳交易的瞬间。
等陆枚带着闵封岳匆匆而至,陆铣的两条腿都切除了,面对两堆碎肉,闵封岳还能将其接上去不成?更坏的是,切除两条腿,并未能挽救陆铣的命,反而造成了术后大出血。
“许夫人,这种伤势,老夫并无把握!”
陆枚铁青着脸,“还请闵国手尽力……”
走廊里,已经有了哭声,正是手软脚软的陆太太。
陆枚陡然扭头死死盯着她,“嫂子,我大哥还在抢救,你哭什么哭?!”
她此时,已经不乐意再对陆太太表现出表面的恭敬,陆美瑜这次没站在她妈一边,她也觉得哭解决不了问题。
“闵医生,只要能保住我爸爸的生命,我们并没有其他奢求。”
闵封岳一脸为难,“我有神药三丸,能白骨生肌,能抢救没有生命迹象的人……这是世间最珍惜的神药,用一丸,就少一丸。”
陆枚深呼吸,“京城许家欠您一条命,这个承诺,能不能换一丸神药?”
闵封岳叹息,“罢了,谁叫老夫天生心肠软,如此,我就替陆先生治疗吧。不过此丸虽神奇,截肢的腿,可没办法再生长。”
人的腿又不是橡皮泥,还能黏上去。
断肢再续,闵封岳还没有那本事,自是要先把丑话说到前头。
陆铣的心跳,已经若有似无,宝镜从太阴镜里瞧见,陆铣的生机已经涣散到淡薄,止住了出血,陆铣也必是死路一条。
她以为闵封岳会先替陆铣以银针封穴止血,哪知闵老头却鼓吹出什么“神药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