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老爷这番态度,墨沧不禁不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徐绍祯见她头发还湿哒哒的滴水,便无奈的叹了口气,掏了帕子给她轻轻的擦着头发。
也不理会旁人,带着她就往回书院的路上走。
“夜里凉,你这样跑出来,再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墨沧咬了咬唇,终是道:“你还有脸说我,你还不是一样跑到了李府去,你若是不去,我便不会跟来了。”
原本是胡搅蛮缠极了的一番话,却因为她略含委屈的语气而带了几分软绵绵。
这话叫他心中一动,含笑问道:“哦,这么说,子贤是因为担心我才跑了出来?”
墨沧脸一红,扭过头去不看他,硬着头皮道:“才不是……”
她说不是,可是心里头又觉得有几分是的意味。劲松一说徐绍祯出去了,她的心就提了起来,李府的人凶神恶煞,个个不像是省油的灯,即便他功夫在怎么跟劲松说的那样,也是双拳难敌四脚。
一想到他可能会受伤,她好像就有些难过。
其实自己会被李天霸掳走,这也不能怪徐绍祯。虽然是他带自己来的怡红院,又是他让自己一个人来取东西的,可是这原本就是徐绍祯先前的生活啊。
如果自己不是硬要他带着出来,也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李天霸能那么嚣张跋扈,李府必然是在上虞有所依仗的。唉,她又给徐绍祯带来难题了。
墨沧想着,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徐绍祯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揉了揉她还有些乱糟糟的发,温声笑道:“子贤,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你不必愧疚。区区一个李府,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你,”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你们家很厉害吗?”
徐绍祯颔首,极其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不算厉害,但是只要你愿意,我护你在书院横着走应该没有问题。”
“还横着走,你以为我是螃蟹呀!”
墨沧笑了他一句,摸着肚子说是饿了,便抬脚往书院跑去。
徐绍祯家中如何有权势,跟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所以,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替自己解决那些麻烦事。上一次马文是,这一回李天霸又是,她一穷二白的,哪儿有东西能还他。
若是叫师父知道自己在外头还捅了一堆的篓子,定然要不高兴了。
到了书院门口,她却是有些为难了,总不能再带着徐绍祯一块儿钻狗洞吧?而且他在,她自个儿也不好意思再沾的浑身是草了。
徐绍祯全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只悠悠的看了小孩儿一眼:“走,咱们往怡红院去!我让你找窈窕取的东西,你还没拿来呢!”
听着打更声,墨沧小脸皱的跟苦瓜一般,这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子时了,这会子出去,也太瘆人了……
第十七章 猜测揣度
怡红院这等笙歌曼舞的地方,本就是夜愈深便愈是热闹。
墨沧这一天奔波劳碌,实在是困乏不堪,走两步便问他到了地方没有,徐绍祯最后无法,摁着她的肩膀让她搭在了自己的一只胳膊上。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未及脱手,便已触及他宽大华贵的长袖,在夜深露重的寒气中带着令人留恋的温度,让墨沧一下想起了在庐嵩山上她染了风寒的时候,师父亲手给她熬的姜汤,不等入肚,单单是看着那腾腾的热气,便让人浑身一暖。
所以,她只是单单愣了一瞬,便已经落在旁人眼里,是极为顺从的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劲松在后头跟着,一双浓眉蹙的紧紧的,他怎么看着,公子跟墨小公子两个人,黑衣紫襟,一个风度儒雅,一个机灵活泼,连这背影都是纤细衬宽肩,无比的和谐呢?
念及白日里刚刚发生的李天霸事件,劲松默默的念了声“阿弥陀佛”,疾步跟上了前头的二人。
他这个念头简直是太万恶了,这等揣度公子和墨小公子断袖之癖的想法,若是教自家公子知道了,那可真真是死上一万回都比不得的痛苦。
劲松可是还记得马文那个叫六九的书童死相之惨烈,怕是他死的太快,那切肉片的刽子手是从刑部直接调遣过来的,那一片片白花花的肉,薄如蝉翼。
单单是这个跟凌迟之刑并没有什么不同,而那台下,还蹲了个人,什么都不干,就单单拿着羽毛去挠六九的脚心。
虽是墨小公子被六九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可是这皮肉之苦,六九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一点儿都没少受的,到了最后却还是连累着马侍郎举家被抄,马文入了贱籍,这个书童自己也是不得善终。
劲松跟在徐绍祯身旁这么些年,是头一回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要知道,他们公子可是老太爷曾亲口赞过要运筹帷幄助圣上看大冠朝海晏河清的人物,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是有些不值得计较。
而想来想去,唯一能说服劲松的理由,便是这墨小公子了。
所以他近来也有些懵的看着自家公子和墨公子的关系突飞猛进的往那别扭怪异的方向发展。
这三更半夜的,两个男子,相貌还是绝好的,以一种勾肩搭背的亲密姿态往怡红院去,还真是……
劲松突然很想捂上自己的眼睛。
李天霸强行掳走墨沧的事情在整个怡红院这一片儿都传开了,现在里头较之往常要热闹许多,只因除却那来幽会佳人的公子哥儿以外,还有来打听乐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