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萧萧,松针簌簌,知闲望着墓碑上付萍那张温婉含笑的黑白照片,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
她是不好哭的,可是打回国以来,却是接二连三的掉眼泪。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一意孤行,现在付姨是不是还好好儿的活着?
“小知闲,古语说女子上不了战场,这是不对的,你平白的去问一个男人,叫他去跳井,他怕不怕?我来填了这口井,如果后来人还能举着*的大旗,那么,我能不能活着,这已经无所谓了!”
付萍的话似是犹在耳边,她不畏惧牺牲,因为她有自己的信仰和值得为之奋斗终生哪怕牺牲也无关紧要的坚持,可是,她却叫知闲好好的活下去。
“付姨,我就要跟衍之结婚了,我很幸福。”
她纤长的手指摸着那冰冷的照片,眼泪终于是啪嗒啪嗒断线的珠子一般的落了下来。
眼看着太阳快落了,知闲才擦了擦眼睛往回去。因得是来付萍墓地的原因,她没有叫旁人跟着,这会也只是自己走在路上。
她走过江湾路,便拦了一辆黄包车,那车夫看着很是憨厚老实,却拉着知闲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他也怕知闲纳闷,忙解释道:“前头一帮人把路给堵上了,我绕一下,小姐您放心,保准耽搁不下。”
“路怎么会堵了?”这一片儿商户多,向来是井然有序的呀。
“好像是一帮中国青年跟日本人打起来了。”
知闲心里“咯噔”一下,现在上海的局势紧张,听说前几次日本屡屡挑衅都没有得逞,这一回怎么却是打起来了?
“听说是妙发寺的两个日本和尚往租界去活动,被两个-中国青年给无缘无故的就打伤了,租界里头的日本人哪儿能吃这个亏,这事儿就闹大了,我远远的瞅着,好似是警察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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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山那条路两旁挤满了开的热闹的木槿花的时候,墨沧就知道,秋天来了。
秋天意味着,院里那棵两人合抱那么粗、叶子似小扇子的银杏要掉叶了,她要每天早起半个时辰,才能扫得干净!
秋天也意味着,后山一颗颗紫的发亮的葡萄要被师父摘下来酿酒了,逸师兄练剑的崖边那丛劲松松塔要长成了。
除了这些,她就完全不知道旁的了。
可是现在在帝都,直到徐家的二小姐锦姐姐忙着绣荷包的时候,她才知道秋天来了。
徐锦在房中一针一线的仔细绣着那副图,眉眼间有些羞涩的回答墨沧问她的问题:“明天就是七夕了,绣荷包自然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七夕?
她好像是该有点什么表示···
太复杂也不好弄,总归自己只有黑色的线,那就绣一丛竹子好了!
月上柳梢头,徐绍祯和墨逸才一起进门,一进门就有下人来报:“少爷,沧小姐一天没出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是心照不宣的惊奇。
“她房中还掌着灯,我去瞧瞧。”徐绍祯笑了笑。
“沧儿,在里头做什么?”
墨沧正捧着手上的荷包发呆,听到他的声音不禁咬了咬唇,她起身抵着门:“我睡了。”
“真的?”他语气中含了些许戏谑的笑意,这丫头,明明就在门口,还跟自己扯谎。
他故意的说:“那我可走了。”
她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打开门,正对上头顶一轮明晃晃的月,清清静谧。
唉!他还真的走了!墨沧,简直是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明明看着锦姐姐绣的那般灵气,什么都是栩栩如生的模样,自己绣出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明个儿悄悄的去买一个好了···
哪儿知七夕这天一早,墨逸就叫了她起来,说是今天跟人约好了,要带她同去。墨沧自然不应,墨逸话锋一转:“小师妹,今晚帝都的夜市,我们···”
“师兄,你方才说跟谁有约?我们走吧!”
修竹挺拔,芍药正灼,秋阳暖而不耀的光洒下来,铺了整个院子都是。
墨沧一进顾府,就看见了偌大的院府,都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书,更变态的是,向来跟在顾卿白身边的两个黑脸护卫怀里正抱着厚厚的一沓书在飞檐走壁,而屋顶,也已经被书占了一半地方了。
墨沧冲着房顶上招了招手:“白大哥!”
白黑刚好空出手来,飞下来冲她打招呼:“沧小姐。”
“你怎么把书铺了一院?还有房顶,居然这么多书!”
“那都是公子读过的书,七夕要晒书,所以就铺出来了。”白黑一板一眼的答道。
“哦!”墨沧笑眯眯的让他去忙,扭头让墨逸自己进去,比起顾公子,她对顾公子的书更感兴趣!
墨逸知道自己这个师妹的性子,叮嘱她不要惹祸便由着下人带路往里头去了。
他是一走了之,白黑和黑白两个人,简直是要泪流成河了。
“白黑,顾公子真的读过这本书了吗?为什么我觉得很枯燥?”
“白问吧?”
“白黑,顾公子为什么不参加科举?”
白黑很想问一问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可是他不敢,于是他心里狂飙泪,嘴上道:“沧小姐,属下很忙。”
墨沧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忙他的。
她随手抄起一本兵法,看了两行又抬起了头,白黑浑身一震,嗖嗖嗖的把怀里的书飞出去,足尖一点就下了房顶。
黑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