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
安戈愣了愣,军师是谁?怎么还来管火头营这档子事儿?
他偷偷瞄了一眼赵头儿,见他大惊失色,惶惶恐恐像是要倒大霉一般。于是也跟着放下碗筷,低眉顺眼跪过去迎接。
四处静得很,只有火把燃烧时,杂质混着油布小声爆裂的噼啪声。
故而,当那军师走近,伏在地上的安戈恰好能在眼前看到他微微沾了尘土的月白色靴子时,心中还莫名有股压迫感。
赵头儿维持着跪立的姿势,抬头谨慎地讪笑,“更深露重,不知军师这么晚来,有何要事啊?”
那军师没有即刻说话,看了看赵头儿,又眼眸子一转,上下打量了一番安戈。
半晌,才徐徐道:“赵营长请起。”
赵头儿似是很怕他,得了这一句温和的命令,一咕噜从地上蹿起来,闪到腰了也不敢去揉。
安戈也跟着起身,顺势朝那军师一瞟——这人裹了一袭水蓝色的衣袍,许是天冷,又在外头套了一件月白色的御寒斗篷,将清瘦的脸衬得风骨凛凛。在一群粗野壮汉中十分显眼,却又不是羸弱娇羞的女子模样。只如深冬白雪里的青竹,清雅幽幽,绝世独立。
老爹诶!这明明是国师啊!
国师不是应该在华泱么?怎么摇身一变,就成军师了?
安戈怕被认出来,抬头不到一瞬便又赶忙埋了回去。尽管他在脸上抹了漆黑的柴灰,只剩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但保不准国师聪明,一下子就给看出来了啊!
封若书的眼神在安戈身上又停留了一瞬,才转而去和赵头儿说话:“今日的汤泡饭,三军上下都吃得很满意,原以为缩短时辰会为难你们,没想你们急中生智,化朽为神,现下将士们已然接了将军的军令,各司其职。当中,你们火头营功不可没。”
听到这段话,周身紧绷的赵头儿这才松弛下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军师谬赞了,这是咱们火头营的分内之事。”
封若书往前迈了一步,又道:“分内事做得好,亦是一件功劳。将军的意思是,给你们火头军算上一记军功,虽然比不上冲锋陷阵立头功的先锋军,但也算给你们一个首肯,日后还需铭记大王和将军的恩德,再尽心力。”
赵头儿一听要算军功,瞬间如春风里的杨柳枝,“多谢军师!多谢将军!小的以后一定好好做事,为咱们容国大军尽绵薄之力!”
封若书欣慰地点头,“嗯,你有这样的衷心,自然是极好。”随后看了眼月色,又道,“现在天晚了,将军还未用饭,之前盛的那些两个时辰也被风吹冰了,现下天寒地冻的,吃不得。你们拿去热一热,再给他送去罢。”
赵头儿点头如捣蒜,“是是!小的马上就去办!”
他急忙忙跑去还烧着余火的土灶,结果半路没瞧见地上的坑,不留意摔了脚,一时间不得站立。
然后,这送饭的重任,便顺其自然地落到了安戈头上。
真是,之前想方设法要进将军帐皆无果而终,今日机缘巧合下耍了个小聪明,瞬间便得了机遇。
果然,安戈的人生总是多变如云。
军营重地,来回巡逻的士兵很多,有经过认识安戈的,还笑着打声招呼,赞叹一句今晚的汤泡饭好吃。
这让安戈觉着倍儿有成就感。
“小兄弟,请留步。”
热好汤饭之后,安戈怕又凉了,方羿吃下去败口感,故而脚步匆忙着朝将军帐赶,却被半路叫住。
他愕然回首,正是裹着月白斗篷的封若书。
不过么,没带随从,只身一人,唯有一支火光黯淡的灯笼相伴,估计是找他私谈什么要事了。
安戈抬首,瞟了眼那双温柔却锐利的眸子,他分明顶着满脸的柴灰,穿着四五层厚的衣裳,却觉得身上一丝不挂,被这双眼睛前前后后看穿了般。
尽管如此,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弯腰行礼,道:“拜见军师。”
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冗余的动作,也没有咋咋呼呼地发神经,饶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出这是他安戈。
然则,封若书却苦笑一声,道:“莫装了,我知道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尾巴威风凛凛”、“阿莫”、“宁缺毋滥”小可爱的地雷~
第63章 千里追夫(三)
安戈挫败地努嘴, 他就知道, 不能在封若书面前耍花样, 人家的眼睛跟照妖镜似的,是牛是马早看清楚了,他还跟跳梁小丑一样铆什么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封若书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抬脚徐徐走近,道:
“我方才只是猜测和试探,若你咬死不承认, 我也无甚证据。现在么......”他盯着安戈的柴灰脸,“深信不疑了。”
安戈狠狠一惊——狐狸!绝对的老狐狸!
“那你怎么不拆穿我?刚刚在火头营你随便问两句我就穿帮了。”
“女子不得擅入军营,我拆穿了你,不是将你往罪名上推么?”
他一直不知道安戈是男儿身, 只是眼眸动了动, 又道:“这几日打仗,我与侯爷形影不离,他只字未有提及你,你......是自己偷偷来的么?”
安戈想着既然被拆穿了,干脆爽快坦白干净,“对啊, 他一直不知道的。不过我现在给他送饭去, 他马上也要知道了。”
封若书想着安戈先见的自己,后见方羿, 心里竟也生了攀比之心,问道:“你觉得侯爷会一眼认出你, 还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