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叹息,茯苓这样的胆量,落到民间只有任人欺负,于是语重心长地开导:“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之前在未王宫闹那么大都没事,本领多大你还不清楚吗?”
茯苓揉着袖子,清秀的脸庞皱成一团,“这......未王宫和永定侯府好歹还是不一样的。主子你,可别冲动行事。”
安戈胸有成竹地摆摆手,“侯府能比得过王宫吗?你不用再劝我了。知不知道,有了这个月光杯,我跟小八他们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小八,那是谁?”
安戈的表情一下子温柔,道:“我老弟,在永安那边。”
他仰着脖子叹息,似是装了满腹的心事,“等着我去接他呢。”
茯苓尤其喜爱小孩子,于是斗志昂扬地攥紧拳头,“那好,茯苓帮您望风!”
安戈留意到门口的小旭,压低声音,“帮我把他看好,别去通风报信就行了。”
茯苓大无畏地笑笑,“没事儿,小旭说不出话,报不了信。”
小旭是到了侯府之后,方羿指来侍候安戈的。十五岁的年纪,瘦小得很,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干活踏实仔细,又因为是个哑巴,安戈都放心地让他近身侍候。
只是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识字。
挥手把人叫到跟前,嘱咐道:“小旭,明晚不用你伺候了,这两天天凉,早些去睡。”
小旭摇头,手上比划了一番,表示要伺候安戈睡熟之后方能歇息。
安戈对于这种恪尽职守的人最有一套,耷拉下来脸,严肃道:“这是命令。”
果然,小旭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安戈功德圆满,给茯苓抛去个“搞定”的表情,茯苓赶紧竖起大拇指。
次日夜,月明星稀。
安戈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之际,云舒君却来敲门。
可怜安戈已经换好夜行衣,垫胸的大馒头也当宵夜啃了,只能隔着门窗交谈。
“哦!云舒君啊!我已经睡了,有事吗?”声音大得在屋内穿荡了几个来回。
望着投影在门上的鬼鬼祟祟的身影,云舒君笑道:“是么?在下见屋内灯火通明,还以为侯夫人没打算就寝呢。原来还是叨扰了,望侯夫人见谅。”
安戈赶紧灭了几支蜡烛,“那什么,我也是正准备熄灯来着。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云舒君摇着扇子,道:“有两件事,特来禀报。”
“哪两件啊?”
“一者,侯爷赈灾时遇到些麻烦,可能得晚十几日才能回府,请侯夫人耐心等候,莫要相思成疾。”
安戈欢喜得一蹦,强行压住笑声,故作惋惜道:“唉,还可真遭罪,让他慢慢赈灾,千万千万不要着急啊!第二件事是什么?”
云舒君又道:“二者,国师病了。”
欢跳的身影陡然僵住,如同被猛敲了一棍。
云舒君盯着窗户上的身影一动不动,继而道:“按理说,身为同僚,侯爷是该登门探望的。不过侯爷暂时抽不开身,只能由侯夫人代劳了。在下拟了拜帖,明日便可去封府。”
安戈苦恼地挠耳朵,“病,病了啊?”
云舒君收了折扇,声音低了几分:“是,不过也得看侯夫人明日是否得空。若有其他安排,在下便把时间往后延。”
安戈赶忙答应:“得空,非常得空。明天一早咱们就去。”
云舒君嘴角上挑,“如此,在下便通知车夫备车了。”
安戈在屋内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到,遂道:“好,那麻烦你了。”
云舒君若有所思,“侯夫人客气。”
待人走后,安戈褪了夜行衣,把装满宝贝的小包袱扔回衣柜,四仰八叉瘫在床上。
盗月光杯不差这一天,还是先看看封若书再走,毕竟人家是为了救他才染上风寒的。
想着想着,安戈觉得自己倍儿有担当,美滋滋地睡去了。
封若书确实病了,不仅是风寒,还有心病。封府上下乱成一锅粥,管家请了好些大夫,都是一个接一个摇头叹息地出来。
安戈一听便知道封若书是积郁成疾。那样像玉一般美好的谦谦君子,竟要受这样的窝囊罪,安戈想想就生气。
要能找到安如意那臭女人,他一定马上就把她捆回来,找封若书一字一句地讲清楚。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清楚了。
现在反倒弄得他这个冒牌货里外不是人,窝囊又郁闷。
不过,更让他焦虑的是,在他准备了一大堆开导的措辞之后,封若书却不见他。不仅他,连昔日的同门师兄云舒君也一并拒在门外。
云舒君焦愁得忘了摇扇子,反复跟管家确认,是否连他这师兄都不见。
管家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二位请回吧,老爷卧着病,说话可能失些分寸。有哪里吃罪的地方,小人给赔不是了。”
云舒君愁肠百结,看了看安戈,算是明白一点,“解铃还须系铃人,侯夫人?”
安戈心里一咯噔——他又不是他娘的系铃人!
“那个......有后门吗?”
云舒君愣了愣,赞赏地点头。后无害地与管家寒暄了两句,带着安戈绕到封府后院。
封府的围墙比永定侯府的低半丈,云舒君表示对他很有信心。